崔大夫人脸色铁青地看着崔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五郎,你这又是在胡说什么。”
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是崔临对顾明珠有意,顾明珠却没有答应的事,这一定又是五郎故意如此说,就是为了护住顾明珠的。
只是她望向崔临的时候,心里却还是咯噔了一下,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五郎从来不会撒谎,也不屑于撒谎,这样的事他不会骗自己的。
她不由地又看向顾明珠,看着她俏生生立在自己跟前,一时很是挂不住脸,不自在地别开脸去,轻轻咳了一声:“五郎,我有话要问你。”
崔临轻轻一笑,与顾明珠道:“我让钰娘陪你说说话,你在花厅里坐一坐,一会我送你回郡主府。”
那样温和的语气,让崔大夫人都觉得吃惊,五郎什么时候这样在意过一个人,只怕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了。
可是这样才更教她担心了!
看着顾明珠走远,回廊上的崔大夫人沉着脸,与崔临道:“你与我说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一眼顾明珠的背影:“难不成真的是你对她……”
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五郎是那样出色的世家子弟,又怎么会对顾明珠有了心思。
崔临吩咐婢女端了狐狸褥子在花亭里铺开榻席,又摆了炭盆,让崔大夫人安安稳稳地坐着,这才在一旁榻席上坐下。
“阿娘,是我对郡主动了心。”崔临端着茶瓯,在茶汤的着,“从第一次到长安,在太师府胡同的酒肆里听到殿下与七郎说起她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奇,怎么会有这样不遮掩自己喜恶的人……”
他说起之前的事情来,慢慢陷入了回忆,冷清的脸上也泛起了浅浅的笑容,看得崔大夫人心里又是一沉,不安地皱着眉听他说起来。
“……若不是那一次阿媛在郑府摆了宴席,请了殿下与我们一道过去,又请了郡主,席上更有意成全殿下的一番心意,只怕我还不曾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崔临的语气淡淡的,只是话里的分量却是极重,“我终究是发现自己另有心意了。”
崔大夫人听得很不是滋味,连手里的茶汤都有些咽不下了,皱着眉头道:“阿媛?她如何会做这样的事?”
世家娘子最是清高,素来不肯轻易与人来往,更不会做这样的安排,这让崔大夫人很有些不敢相信,郑媛怎么会想着做出这样的事来。
崔临淡淡道:“阿娘,你以为我为何要送了阿宁回族里,你只怕也有些时日不曾带着阿宁在身边了吧。”
不然怎么会不曾发现崔宁的行为举止已经被人教养得不成样子了。
崔大夫人不由地红了红脸,轻轻咳了一声:“阿宁跟阿媛很是亲近,阿媛又如同亲姐姐一般教着她,我便不曾多过问……”
她又有些不解地道:“难不成是阿宁不肯听阿媛的教导?”
崔临轻叹口气:“阿宁年纪比我们小许多,又是男女有别,我不好多过问,只是觉得若是再不送她回去好好教养,只怕她日后真的会被毁了。老夫人前几日让人捎了消息来,说阿宁教导了好些时日才好些,总算明白些事理了。”
崔大夫人脸色顿时一变,崔临这些年来素来谨言慎行,说话也是有理有据,若非真有这样的事,他一定不会这样说自己嫡亲的妹妹。
她登时绷紧了身子,望定崔临:“是阿媛?阿宁这两年与她最是亲近,若不是她,没有别人能够教得阿宁如此。”
“可是她为何要这样?先前族里与郑氏一族都已经有了约定,要再结姻亲,她极有可能嫁来我们崔家,又为什么要对阿宁……”
崔临让婢女给崔大夫人换了一盏热茶汤:“因为阿宁是我妹妹,阿媛她知道我对旁人并无太多在意。”
说到这里,崔大夫人也有些明白了,她终究是见识过不少内府阴私之事的,不难想通其中的关窍,不由地皱紧眉头:“看来是我错看了人,见她出身郑家嫡支,又是殷勤小意,体贴有礼,只当她是个好的,还让她接近阿宁,却没想到险些害了阿宁,这样的女子娶进门来,岂不是要害了你!”
她也是个性子利落的,觉得好便尽力护着,觉得不好便丢下不会再提了,倒是转念想到别处了:“好在卢家与陆家还有几位年纪差不多的娘子,不如……”
崔临无奈地望着崔大夫人:“阿娘,我已经有心仪之人,又如何能够再娶别人呢。”
“难道要像杨七叔父与灏郎那样,夫妻貌合神离,内院不得安宁么?”
崔临的话让崔大夫人一个愣怔,回想起方才在花厅里,杨七夫人她们争先恐后与她诉苦,说着自己的艰难不易,还有世家之间流传许久的消息,被坏了前程的杨七郎,一辈子不入正院的卢四郎,和自请去江南求学也不肯留在博陵的崔灏,这可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她又怎么舍得儿子如此度日。
“可是,她不是世家中人,何况你不是说郡主她……”崔大夫人这会子心思有些乱了,恍惚记起崔临说过只是他有意,顾明珠却还不曾回应。
崔临看着自己娘困惑的样子,嘴角隐隐露出丝笑意,却是道:“所以我才想求阿娘答允,您必然不会忍心看着我心乱如麻,却还要与人将就度日吧。”
这一句服软的话恍若说到了崔大夫人的心坎里,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不曾让她操过半点心,虽然教她骄傲却也让她有些心酸,总觉得不比别的孩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