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庄是崔奕初来长安时买下的一处庄子,原本是作临时落脚之用,可崔临来了之后便另外在长安城中置办了一处宅院,这里就成了追电与元宵的住处,好在在灞河边,风景道是极好的。
郑媛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庄子门前,婢女撩开帘子,扶了她下了车,她抬头看着那雅致的牌匾,脸上抑制不住露出笑容来,一想到是崔临让人请了她来庄子相见,她心里的甜蜜欢喜就按捺不住,她咬着唇红着脸,吩咐婢女替她整好了衣裙往庄子里去了。
只是进了庄子,到了那座临近灞河边的亭中,她才察觉等着她的不止崔临一个人,还有一脸不自在的崔奕。
她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终究还是屈了屈膝行礼:“临郎,七郎也在呀。”
崔奕轻轻咳嗽了一声:“五兄,方才我让小圆与大方去准备茶汤,只是庄子上他们不熟,要不要我去……”
崔临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平平静静地一眼,就让崔奕忙不迭闭了嘴,眨眨眼转头看向别处。
“郑大娘子,是我有话要与你说。”崔临转而望向郑媛,声音依旧冷清动听。
只是郑大娘子这几个字却是让郑媛的笑容僵了僵,她到一旁的榻席上坐下:“是。”
崔临却是起身来,慢慢踱步到亭边,负手看着亭外不远处静静流淌的灞河,语调平淡:“崔家与郑家是世交,我很感激郑家这些年来的扶持,日后若有什么事,崔家也将不遗余力出手相助,与郑家守望相助。”
“大娘子先前帮着照看阿宁,我很感激,只是阿宁年纪小,我阿娘太过溺爱她,所以她的性子娇蛮,又容易听人摆布,若是不能好好教导只怕是要被彻底养坏了,”崔临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郑大娘子的好意,我与七郎都心领了,只是日后还是……”
他的话如同巴掌一样,一下下打在郑媛的脸上,把她原本那点欢喜与甜蜜全都打没了,只剩下尴尬的苍白,她咬着唇手攥地死紧,终究是不管不顾地开了口,打断了崔临的话:“临郎,我有话要说,你听我说。”
崔临转身看向她,目光中一片冰冷,但终究没有拒绝:“大娘子请说。”
郑媛咬咬牙,强忍着眼泪挤出笑容来,望了一眼崔奕:“七郎,你先离开一下吧,我有话要单独对临郎说。”
崔奕原本也就如坐针毡,听到她这样说,几乎是跳了起来:“五兄,我先去瞧一瞧,那两个兔崽子也太磨蹭了,怎么还不端茶汤来。”
看着他脚步不停地出了亭子去,像逃跑一样往外走了,崔临挑了挑眉,坐回榻席上:“大娘子有什么话要说?”
郑媛看着那张冰冷的俊脸,只觉得胸中的委屈已经压抑不住,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自己,为什么就要对那个女人那样在意,甚至想要……
她想到这里,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来,撑着笑脸:“临郎,自打你从博陵来了长安,大夫人一直不放心,只怕你与七郎在这边没个人照应,终究是比不得在府里那般妥帖,便写了信与我阿娘,我才带着阿宁一道过来。”
“其实族里的意思临郎想来也是知道了,我也是……”她说到这里,脸上绯红一片,娇艳地如同要开放的芙蓉花,好一会才接着道:“这一回来长安我倒是长了不少见识,从前在荥阳与博陵还是远不如长安。”
“从前只听族里的教导,说是与长安贵府不得有过多往来,更不能交从过密,说他们不过是出身蛮夷卑贱,不过是一时得势,比不得我们关陇诸姓,百年世家身份高贵……”她说着抿了抿嘴,看着崔临没有打断她的话,心里又有了一丝希望,“可我来了长安却觉得未必就如此,至少还有几位娘子都是极好的,我都很是仰慕喜欢。”
“岑家六娘子自然不用说,日后必将贵不可言,还有零陵郡主。”她说到顾明珠时,语气变得幽长,笑容却更是温柔,“郡主的模样与性子都是一等一的,我初见之时就喜欢,只恨不是自家姐妹,也好更亲近些,想必临郎也如我一般。”
崔临听到顾明珠时脸色更是冷肃,冷冷盯着郑媛,薄薄的嘴唇绷得笔直,郑媛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虽然脸色看着如方才一样,可是细心如她那般了解他,却是察觉了,可她不能不说下去。
“若是临郎愿意,我愿意亲自回去与大夫人说,求了两族长辈答应,让零陵郡主也跟着回博陵去,”她心跳越发急促,鼓起莫大的勇气说着,目不转睛望着崔临,只盼着他的回应,“只要,只要临郎你我照着族里的安排……我必然会说通大夫人她们,接了郡主回博陵去,日后也会好好待她,视为自己姐妹一般,与她和和睦睦……”
她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是羞红一片,这绝不是一位世家嫡出娘子该说的话,就算是风气开放的贵府娘子也决不能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来,可是她又能有什么法子,崔临的性子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地,一旦他决定了,就算是崔家长辈也改变不了他的打算,她只能靠自己,靠着唯一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依仗来说服他。
他会答应的不是吗,因为他就算再看重在意顾明珠也没有用,因为崔家是不会答应让崔临娶一个长安贵府出身的女子,只有她,只有她能让顾明珠入崔府,只要他肯娶她。
她心里慢慢安定下来,抬起头望着崔临,再没有了心慌担忧,反倒更是笃定,他会答应的,因为这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