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陈留又出了事。
“湖州刺史马彬被参收受贿赂徇私舞弊,奏本也已经送到了御前。”亲从的话再一次打破了陈留王府的平静。
李念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他一番往日的稳重,烦躁地在书房里走了几个来回:“马彬人呢?”
“人已经到了长安,等着殿下见他,只是他已经慌了阵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怒意沉沉:“他可认罪?”
亲从低声道:“马彬说那奏章写的确有此事,只是那是极隐秘的事,不知怎么会……”
奏章言之凿凿,竟然连他受了多少贿金,又办了什么事都写的一样不差,实在是惊人。
李念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焦躁。
先是陈留,现在是湖州,都是依附于他的州府刺史,竟然就这样一个一个被扳倒了,他绝不会再相信这是意外,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大概就是要让他孤掌难鸣。
想来如今也只有天后与太子贤王他们会对他下手,就是要断他的臂膀,伤他的根本。
可是眼下就算是知道这个,他竟然也无法可施,因为他们动用的是御史台,御史原本就有监察百官整饬吏治的职责,而张显忠与马彬被人家抓住了把柄,已经无法可施了。
可就算是舍去了马彬与张显忠,只怕也未必就是结束,天后与他早已是不可能解开的仇怨,又怎么会轻易罢手。
他终究是走回榻席上坐下:“崔家郎君可请来了?”
亲从道:“已经来了,府门前传了话进来,崔家二位郎君已经进府了。”
李念低低叹了口气:“请二位郎君进来吧。”
到了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看着坐在榻席上风姿不凡的崔临与崔奕二人,李念的心中是苦涩的,陈留与湖州是他苦心经营多年才得到的,马彬与张显忠更是依附他的人中最为忠诚的两个,这些都是他亲自培植的势力,连崔郑几大世家都不知道的,他一直视为底牌留在手中,就是为了在他日登临帝位之时,不会为世家所钳制,依旧能够有遏制世家的资本。
可现在,他不能不把这张底牌掀开来,给崔家人看个明白了。
“……张显忠与马彬都是依附于我的人,如今却都被参奏,若是再不设法,实在不知还会有谁。”李念低沉地说着,“想不到天后已经知道了我手中这些人了,这样迫不及待就动手了。”
崔奕难得正经地说着话:“前日在东宫,贤王李裕已经被高昌王看中,要把公主嫁入贤王府,顾家就不可能再与贤王府结亲,如此一来,只怕天后对殿下的忌惮更大了,怕是会更加不会手下留情。”
他望着李念:“殿下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崔临却是抬起头来,清朗的目光望着李念:“除了陈留与湖州,殿下还掌握着那几处州府?”
李念脸色有些不自在,心里却是更加晦涩,可到了这个时候了,不得不道:“还有汴州。”
他终究还是只能依附于世家,再难摆脱世家的制约了。
崔临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脸上也是平静无波,看不出有任何神色来。
李念却是再忍不住了,望着崔临:“五郎,无论如何请为我指点迷津,如今该如何是好,不能任由天后与太子将依附于我之人一一除掉呀!”
崔奕也望向崔临,等着他开口,这个时候若真有人能够扭转乾坤破此局,也就只有崔临了。
崔临却是淡淡道:“殿下可还想留下陈留、湖州与汴州?”
李念登时眼前一亮,盯着崔临:“五郎有法子?”
他原本以为就算是崔临出手,也只能保住汴州了,毕竟陈留与湖州已经出了事,可是听这样说怕是还有希望。
崔临道:“去腐方可生肌,既然张显忠与马彬已经保不住,殿下如今当举荐能够接替二人的合适人选,才能在朝奏之时保住这两处不会落入他人手中。”
李念一愣,喃喃道:“你是说,要……只是如今一时又哪里去寻合适的人选?”
他心里却是更加无奈,他手中的人如今都是世家使来的,看来陈留与湖州只能放在世家手中了。
崔临神色平静:“殿下身边人才济济,想来会有合适的人选。只是如今当务之急,殿下怕是要先请圣人收回下诏赐婚之意。”
李念震惊地望着他:“收回下诏赐婚?为何?”
崔临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方才七郎所说便是缘由,顾青手中握有十万雄兵,更是在军中地位极高,若能得他相助的确是能为殿下得到极大的助益。”
“只是殿下如今才到长安羽翼未丰,依附之人不过尔尔,若是这时候便与顾家结亲,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崔临的语调不紧不慢,但话里的意思却是让李念顿时变了脸色:“殿下今日折了陈留与湖州,若是再执意,只怕很快汴州乃至长安也会难以保住。”
李念脸色由白转青,望着崔临欲言又止,沉吟了好一会才又开口:“只是我的婚事却是不能耽搁了,若是再耽搁,只怕天后会寻了由头替我做主,那时候才是真的由人摆布了,又该如何是好?”
他说着,心里却是不禁想起了那日在东宫门前与安平公主和岑六娘话别的顾明珠来,那时的她是笑着的,不是平日里对着别人那般客气生疏的笑容,是真正清澈爽朗的笑容,清清浅浅的笑意盈满了梨涡,温暖人心。
他站在不远处都不由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