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夫人不行了。
自打那日从将军府闹了一场回来,罗坤被拿去了京兆府,原本她以为顾青与罗氏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过不了两日就会被送回来,毕竟也是顾家的大舅子,就算因为那件事罗氏也会想法子遮掩的。
可是罗氏一回去就没了消息,倒是打发了几个人过来伺候,还让人送了吃食和汤药来。
罗大夫人这会子倒是顾不上与她计较这个,只是担心罗坤的安危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她不过是有些乏力,毕竟闹了一场也费了不少气力,只要歇一歇就能缓过来,可用了端来的汤药之后却是越发重了,没过一两日竟然下不了榻了,躺在榻上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想叫了婢女过来问一问罗坤的事,又想让人过去将军府请了罗氏过来,怎么也要换个医官给看一看,怎么会病成了这样,那些汤药怕是不对。
可是罗氏打发过来的人却都不肯听她的吩咐,只是照着时候送了饭食与汤药进来,给她喂进去就不再管她了,而她自己身边伺候的那两个婢女和仆妇也不知去向了,不知罗氏将她们送去哪里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昏睡着,罗大夫人也越来越虚弱,再也无力叫唤动弹,只能任由她们摆布,心里也越发糊涂,怎么忽然就变了这样。
罗氏是掌灯时候来的,这一回没有带顾明月,只是带着孙嬷嬷悄悄地过来了。
“大夫人怎么样了?”隔着帘子罗氏听着房里悄无声息,低声问使了过来伺候的婢女。
婢女声音轻不可闻:“用了汤药,病得越发重了,已经起不了身了。”
罗氏目光微闪,沉吟片刻才道:“去把一会要吃得汤药煎了端过来,我进去看看大夫人。”
婢女屈膝退下了。
罗氏转身向着房里去,孙嬷嬷却是愣愣怔怔站在那里回不过神来。
她回头看了眼孙嬷嬷,声音冷了下来:“嬷嬷也过来吧,你也是在阿娘身边伺候的老人了,也帮着我劝一劝她才好。”
孙嬷嬷打了个激灵,低下头快步跟了过去:“是。”
她已经越来越不懂自家夫人的心思了,也越来越害怕了,只能战战兢兢照着吩咐办事。
她上前替罗氏打了帘子,依旧低着头跟着罗氏进了房去。
房里一片安静,躺在榻上的罗大夫人对她们进来无知无觉,还不曾醒过来。
罗氏上前坐下,却并没有急着开口唤醒罗大夫人,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看着罗大夫人,许久才转过脸与孙嬷嬷道:“阿娘老了,老得糊涂了。”
孙嬷嬷心里一惊,却是不敢接话,只是低垂着眼静静听她说着,手心里却是出了一把汗。
“自打阿爷病故之后,阿娘就糊涂了,总想着要坤郎出息了,她也能跟当个老夫人享清福,甚至不惜把我逼得没了活路,也要贴补她贴补坤郎。”
她就用那种冷漠的目光望着罗大夫人说了下去,“只可惜坤郎终究是个不成器的,就算我想尽办法帮他打算也还是不成,罗家垮了,把世袭的爵位也丢了,他们就想着要依附我,可我又能依附谁?”
“没了当家夫人的名头,我在顾家又算的了什么,没有钱财贴补他们,他们居然敢把那件事拿来要挟我!”
她说着原本平静的脸狰狞起来,猛地盯着孙嬷嬷:“那件事怪我吗?是我一个人的打算吗?明明是她和坤郎与我说的,只要狠下心来就能嫁来将军府,当将军夫人过富贵安定的日子怎么也要比逃亡东躲西藏要好得多不是,我也是听他们的话,现在却要来威胁我!”
她说到这里,却是戛然而止,望着躺在榻上的罗大夫人:“阿娘,你既然已经醒了就别再装睡了,话你都听到了吧。”
把孙嬷嬷唬了一跳,忙往榻上看过去。
榻上原本一动不动的罗大夫人这会子真的慢慢睁开眼来,脸上满是怒容,嘴唇哆嗦着低声骂道:“你这个孽障,你居然……”
只是她如今没有了力气,才说了几个字就呼哧呼哧喘着气,连指着罗氏的手都无力地耷拉在榻上好半天缓不过来。
罗氏没有回答,也没有恼怒,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无力地喘息着。
“坤郎呢?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罗大夫人这会子顾不上与罗氏计较,喘着气断断续续问着。
罗氏望着她:“京兆府那边把他关在了监房里,我让人花了钱银去打点也没有用,将军动了怒不许轻饶了他。”
这句是真的,她怕罗坤真的说出什么来,让人用了体己钱银去打点,却是无功而返,才知道顾青吩咐了要好好收拾他,把他关在了独间里,不许任何人听他胡言乱语,如此一来她反倒不好动手接了他回来了。
罗大夫人却是不信,白着脸蓬乱着头发死死盯着罗氏:“他是你嫡亲的兄弟,你怎么能害他!你若是害死他,我就去告你忤逆……”
罗氏却是偏着头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罗大夫人:“阿娘,你忘了,我也是你嫡亲的女儿,你怎么就能这样对我!”
“你们只想着拿我当摇钱树,当初是你们劝我嫁去顾家,其实是想要我当了将军夫人之后能够供你们花用,也不管我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我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们还要来逼死我!你们既然不在意我的死活,就别怪我狠心!”
罗大夫人气得七窍生烟,用仅有的力气捶着榻:“来人,快来人,扶我去京兆府,我要去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