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顾老夫人最终还是点了头,让人请了医官来给她看诊,只不过是怕她死在府里晦气。
她睁开眼,看见的是孙嬷嬷一脸担忧的神色,张了张嘴好一会才说出话来:“将军呢?”
孙嬷嬷别开脸去,叹了口气道:“将军一早就随驾去了东都,怕是要些时日才能回来。”
“他没有再来过?”罗氏眼里的希冀微弱地如同风中的烛火,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孙嬷嬷摇了摇头:“夫人还是养病要紧。”
罗氏苦笑一声:“养好了身子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关在这偏院里!”
她忽然想起来,忙忙问道:“柳氏呢?”
她昏倒之前,可是听见顾青说要让人去给柳氏赎了贱籍。
孙嬷嬷低下头,轻声道:“昨儿老夫人已经打发人去州府给萍娘子改了良籍,还让她搬去了晚照阁,四娘子也跟着一道搬了过去。”
罗氏脸色瞬时变得死灰,嘴角抽动好一会也说不出话来,给柳氏改了良籍,还搬了院子,让顾明丽都光明正大跟着她,这是要给柳氏抬成妾室了!
她木木坐在榻上,许久之后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好,好,好样的!”
她目光如锋利的刀刃刮过孙嬷嬷身上:“三娘子呢,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受人欺负到了这步田地,却也不想着替我去说说话,还不如那个贱婢的女儿,竟然能帮着她算计我!”
孙嬷嬷瑟缩了一下身子:“三娘子先前哭着去求老夫人给夫人请医,惹得老夫人动了怒,这会子被拘在院子里,不准出来走动呢。”
“没用的东西,亏得我教养这么多年,成不了半点事。”罗氏的恼怒毫不掩饰,“若不是明月病着,我也不必让她来,反倒坏事。”
“她今日去罗家怎么样了?大夫人和坤郎可还闹着要过来?”
孙嬷嬷看着罗氏满是怒意的脸,心里暗暗又叹了口气,夫人终究还是偏着二娘子,三娘子平日里行事说话虽然瞧着不如二娘子稳重,却是个实心实意的,不说别的,就说这些时日夫人病重被送到偏院里来,都是三娘子尽心尽力地照拂。
还有今日去罗府的事,三娘子回来时眼眶通红,手绢攥在手里不成样子了,分明是受了不少委屈,毕竟罗家现在是那样的情形,大夫人与大舅爷也不是个讲理的,三娘子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哪里经过这样的事。
可是夫人居然想也没想过要问问三娘子受了委屈不曾,只是问大夫人他们可还闹着要来将军府,这也太过……
只是她想归想,终究也不敢多说,只好道:“三娘子说已经劝得大夫人答应了,就在咱们这市坊胡同里盘下一处宅院,让大夫人与大舅爷先安顿下来。”
罗氏这才嗯了一声,又躺回榻上去,与孙嬷嬷道:“让人捎了话给二娘子,教她安生养病,不必担心柳氏的事,我有法子对付她们。”
只是孙嬷嬷让人带去的话,终究没能送到顾明月跟前,只因为那会子顾明月的院子里这会子正有客人。
坐在上席的顾明月笑盈盈地向下席上的柳氏与顾明丽道:“我身子这些时日不大好,也不曾请你们过来坐一坐,是我的疏忽了。”
柳氏一脸受宠若惊,忙不迭地欠身:“二娘子这是说哪里的话,婢实在受不起。”
顾明月摇了摇头,却是望向一旁低着头拘谨的顾明丽:“丽娘前一回穿的衣裙很是合适好看,我瞧着你的身量与我差不多,就让人多做了几身新的衣裙,一会子让人给你送过去。”
顾明丽一愣,抬起头来脸上微微泛红,低声道了谢。
柳氏在旁看得眉眼带笑,与顾明月解释道:“四娘子这些年跟着婢在偏院养病,实在是委屈了,养的这性子有些不大爱说话,心里却极是重情义的,上一回二娘子应了她带着她去了端阳宴,回来欢喜了好几日,说起二娘子来夸个不停,这会子又不好意思了。”
顾明月笑着看了看顾明丽:“这是说哪里话,都是自家姐妹,丽娘与玉娘一般年纪,在我看来都是一样无二的。”
她目光转向柳氏:“萍娘子这些年为了丽娘也费了不少心,如今怕是也只盼着丽娘好,一片慈母之心实在是教人感动……”
柳氏如同受了惊一般,忙不迭起身拜下:“婢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四娘子只是……”
顾明月笑容更是亲切:“快别如此,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也是丽娘的姐姐,怎么会不替她着想,也盼着自家姐妹能得个好归宿,日后也好互相帮衬着才能好不是。”
“原本这些话不该我来说,可阿娘她因为罗家的事已经被气得病了,府里的事她也操不上心了,府里如今是二婶母当家。”
顾明月的笑容黯淡了下来,目光里满满是担忧:“二婶母虽然是个热心肠,可终究不好插手长房的事,更何况二婶母如今忙着铺子上的事,只怕也没有心思多操心这些,大姐姐又素来在东府里,对这边府里的事也从不过问,幸好老夫人还肯听我说几句话,所以我也只好拿大与萍娘子说一说了。”
柳氏抬起头望着顾明月,眼中满是希冀:“二娘子说得极是,再没有比这更明白的话了。”
她眼巴巴望着顾明月:“四娘子与二娘子最是亲近,日后也只能再求着二娘子多多照拂了。”
顾明月抿嘴一笑:“萍娘子这是哪里话,阿娘病着,长房里的事总要有个人商量,日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