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前白菱格一手提着她的裙裾,一手捋着她浓密卷曲的黑色长发。
她的手不再干皱,白皙光滑,不过让她更心怡的是,她的脸要比她的手更细腻滑嫩,更富有年轻的光泽,事实上站在这面镜子前的她就是一个初过二十岁的年轻女人,并且是个很美很优雅的女人,上苍在这个身躯上赋予的美是那种同时并驾了雍容和柔弱的美,需要被捧在手心里保护的美,不幸摔在地上也会令魔鬼为之惋惜的美...这个美人也对不寻常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
今夜是她嫁进黑森林暖房的第四个夜晚,她开始利用白天的时间楼上楼下熟悉这个大房子,可是发现熟悉的越多她心里对这个地方就越感到陌生,她很奇怪自己心里竟然生出了一酥酥的惊惧,不论走到哪里,都一种感觉缠绕着她,那就是房子的某一个角落,一直有一个东西在跟她保持适度的距离,暗中观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作为一个漂亮女人,敏感会有,不过这种敏感未免太过神经质了,她不断的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
她把脸更凑近镜子,以便更细致地观看这张怎么看都看不腻的面庞,并调整着她的笑容,调整到她新婚丈夫最喜欢的那种浅浅婉笑,最能配合绽放她温煦动人的那种姿态,一切准备就绪,她要下楼去迎接她雪夜猎行归来的丈夫了。
楼梯下到一半,一阵剧烈刺耳、撕心裂肺般夸张的咳嗽声从下方传来,又是那个七旬老太婆,她正先她一步准备好了等在门口呢,并预计到这位新嫁进来的美丽的新娘茶施会在这个点下来迎接,所以她的余光里一直保持关注,茶施一下到她们彼此能看得见的地方她就用一种凶狠的眼神瞪视着她,那种眼神很古怪,虽然凶狠,但不是仇视,虽然歹毒,但还含怜悯,茶施每每不敢直视老太婆的这双眼睛,仿佛视线一对接上就会惹火烧身一样。
“您好...”茶施(白菱格)的脚步放缓了一半速度,怯弱地向老太婆问好。
“您好!茶施小姐!”满头银丝的老太婆挪动了一下胖墩墩的身躯,架势逼人,她的回好更像是挑衅。
“您不该下来,杉明尼先生嘱托我要照顾您,明显您的体质虚弱,一会儿打开大门,外面的硬风寒雪刮进来,打坏您纸一样单薄的身子,不太好!”老太婆算是这栋住宅的管家婆了,大大小小琐事都要经她手,不过这偌大的房子里也没有别人了,除了茶施小姐、杉明尼先生,杉明尼小姐——杉明尼先生的亲生姐姐外,就是这个老太婆了,她似乎没有名字,杉明尼先生和杉明尼小姐都管她叫阿婆。
“哦,我没有那么弱,我想作为第一个迎接杉明尼归来的人。”茶施并没有带着任何敌意的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只是话说出来后她自己也感觉这话稍有不妥,她看着阿婆的眼神都有想把话收回来的愿望了。
“噢!您的想法还是蛮慷慨的。”阿婆的眼白都快占据全眼了,她不再理睬茶施小姐,透着门上的观望孔向外查看,杉明尼先生回来了,她没有表现出比之前多一点的热情,娴熟地拉开门闩,把门的两扇向里拉开...
茶施的脚步又迅速快了起来,踩楼梯的哒哒声都似乎带上了快乐的节拍。
风雪交加中一位身着及膝米白袄服、黑色紧腿棉裤、黑长筒靴、风度绅雅又不乏刚毅的身影现出在门框勾勒、雪花漫布的方形视野中,杉明尼,茶施全心全意的依靠,他阳光般可融化寒冷的笑容挂在脸上,奔着他的爱人归来。
他们在门口相拥,杉明尼先生边搂抱着茶施边簇拥她后退,退进暖房内,不想让他的爱妻着凉,已全然没有了一旁不悦关上大门的老太婆的存在感。
这时二楼又响起了木板的吱吱声,是杉明尼小姐。她比杉明尼先生大上十岁左右,面容多愁善感,她才是这栋房子里最体弱多病的那个,如果按照天数算,三十天里她是有二十五天都躺在床上的。
对于杉明尼小姐,老太婆同样没有怜香惜玉的面色,不过她对杉明尼小姐的目光跟茶施小姐的还不一样,那目光里隐藏着一种很微妙的类似仇恨的情愫。
“您怎么下床了?”杉明尼先生抬头看了她一会儿,放下环抱茶施的双手,开始把身后背的猎物卸下来,他这一行的收获可不小,一头一百多斤的梅花鹿和一只灰兔子,要不是背负鹿的重量太沉,他会多打几只兔子,他知道茶施喜欢吃兔肉。
“你猎到鹿了?我的好弟弟,可是我现在对鹿肉一点兴致也提不起了,我感觉我渐渐失去了味觉,我不像以前那么爱吃鹿肉了...”杉明尼小姐愁殇满面,她的唇色粉白,粉得太浅,白得苍怜。
杉明尼先生目光转而变得有些呆滞,他被什么心事缠住了,茶施想也许这里面有很大成分跟他姐姐的羸弱有关。他没有言语,茶施捕捉到杉明尼肩膀略微下塌的小动作,背影显得力不从心。
“我帮您整理这些...”茶施又凑到杉明尼先生身旁,想帮他收拾这堆猎物,可是她根本插不上手,她那从不干粗活的手怎么弄得来这些呢,但是她十分想尽力驱散一下弥漫在整栋房子里的忧郁气氛。“虽然我们并不缺少囤积的肉品,但是能吃到新鲜的烤鹿肉真令人期盼啊,我想,杉明尼小姐,当您闻到鹿肉烤熟的喷香时您就会恢复胃口了,相信我,会的...”她努力语调欢快地说道。
“不觉得有罪么?”老太婆突然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