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普诺低下头,将锈红色沙中斜冒出头的一只不出手掌大小的玻璃瓶拾起。
瓶子里盛装着一个小人儿,还没到奄奄一息的程度,他手扒着瓶壁,满怀感激凝望捡起容纳他全部希望的瓶子的人...
这类瓶子岱普诺是认识的,也知道出自何人的魔法手工,他没理会旁边伙伴的斜睨,默默将瓶子放进口袋。
蒙及莫大漠的红沙在炎炎烈日灼烧下更加映红了旅客的脸。岱普诺继续拄着手杖艰难行走在沙漠中,与他同行的那个中年男人,是他在半路遇上的,一个遭合伙人出卖、途中与自己的骆驼队失散了的普通商人。
携带的水耗尽了,他们没有找到水源,在沙漠中漫无目的跋涉了三天,商人的嘴唇早就干裂了。
岱普诺的伤疤还在流失水分,他疲力地用手帕擦拭着,这些天都靠魔力维系着烈日灼烧下体力殆尽的生命,但好在是他知道,不远了。
“现在我知道我们一直这么行走是要到哪了。”商人揉了揉眼睛,他的视线因为极感干涩而越发模糊。
“到哪?”岱普诺平淡如初,但神情温和。
“死亡之神该在的地方,对吧...”
对这个说法岱普诺微笑了一下,没有作答。
“不然、我们没有方向,就这么一直走,说不定只在转一个大圈,还没转完,”商人停下来歇了几步路的时间,嗓子干得快要凝固发不出声了,“没有水,我们死定了,但还要继续走...这就是人,宁愿在行走中死亡也不愿坐着等死。【】因为等待死亡令人恐惧,继续前行呢,以为是在逃离死亡,其实是与死亡并肩,什么时候他一伸手,你的命就没了。”
“你做好准备接受它了?”
“这话说的,伙计,难道你没有么?看看这,不着边际、红压压的一片,我们,到不了哪。”商人乏致无法连续的话音刚落,便一头栽倒下去,他快不行了。
岱普诺伸出了一只手...对于食泪人...面前这个昂特就是可供充饥的食源,而且几天前要比现在新鲜得多。
不过岱普诺有自己的原则:从不伤害深陷苦难的人。
但是现在这个人要死了...
他俯下身,脸庞贴近商人头部,嘴巴微张,吸食的yù_wàng愈发不受控制...
“知道么,我刚刚看见了,我的妻子...”商人气息微弱,仅剩残喘,“又不见了...唉,是幻觉,我快死了吧...”
岱普诺停顿了,他直起身,淡漠的望着天际。
...只一刹那,他看见了!
东方上空出现了一座古堡...
“到了。”岱普诺嘴角微扬,放空目光。
商人揉搓着眼睛,苦笑着并艰难地一个词一个词从嘴里吐出:“海市蜃楼...那是...幻景...兄弟...你永远走不到那...”
岱普诺向前迈了两步,目光迥异,“不,这座城堡不属于现在,它存在于几百年前...再见了,朋友。”说完,岱普诺闭上双眼,张开双臂,笔直向后倒下。
随后,商人在临死前看到了他一生中闻所未闻的最奇特景象...
倒下的岱普诺身底沙粒开始下陷,他一动不动,不消片刻整个身体就完全陷进红沙之中,像被这沙漠生吞了般消匿不见了...
之后,商人强撑着保持清晰的视野里,上空海市蜃楼中的城堡前,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拄着手杖的人正朝着城堡内部走去...
商人目不转睛看着那人走进城堡,然后自己口中的海市蜃楼便消失了...他惊叹一声,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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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又一个。”梭朗弯腰捡起红沙中的瓶子,这是他们茫茫沙漠中行走了一天一夜里捡到的第三个瓶子了,盖蒂儿抱着可在这广袤之地随意收刮囊中之物的欢愉感接过来梭朗递给她的又一个蒙及莫大漠之瓶,对于这种装着小人的瓶子她并什么概念,完全出于新奇,等她觉得看腻了随时可能丢掉。
“你说他们是长在瓶子里的吗?”盖蒂儿问梭朗。
梭朗小时候听过的床头故事里,养父讲过蒙及莫大漠,模糊中记得,蒙及莫红沙中的瓶子要捡起来,这对行走者是会带来好运的。现在他只希望这些瓶子能够带给他和盖蒂儿尽快找到魔法遗址的好运,不致死在这里。
“我也不清楚这些大漠之瓶的来头,但我知道在蒙及莫中寻找古堡遗址的途中会有不少这种瓶子,我认为它们会为我们带来好运。”梭朗说。
“你还信这个,我总是希望我有好运气的时候,结果什么也没有改变。”盖蒂儿撇撇嘴。
“你希望自己有什么好运气呢?”梭朗笑语。
盖蒂儿捏了捏耳垂,“唔,就是...生活方面,生活质量...”她掂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对纯粹物质生活丰裕的yù_wàng说的委婉一些。
“你说过之前和你的未婚夫经营商铺是吗,忙于赚取财富的日子是很累的。”
盖蒂儿回想了一下,她和未婚夫与黑白菱格打上交道偷度餐尼罗的原因是他们在厄贝斯加的商铺经营不善不再盈利了,这种忙于赚取财富但是又赚不到财富的生活同样也是辛苦的,甚至更辛苦,这与梭朗的理解应该是差不多的,于是她貌似认可地点了点头。
“看得出你是那种...即便生活在远方向上茫然无期,仍不会被现刻的富足平庸裹住脚步,追求的方向不明确也不胆怯,因为追求本身就是向上的修养...这方面我和你是相同的,在被囚困进悬崖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