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只想着自己,可为我们考虑过?”一旁的仲芹突然发声,却浑身发抖音发颤。
慕芊雪停住脚步,扭头向仲芹,又急速向她面前,伸手掐住她的喉咙。
“我从饿狼口中将你救出,从男人堆里将你二人救出,替你们手刃了仇人,供你们吃穿,教你们武功,你们脱套换套的绫罗绸缎,穿戴不完的珠钗首饰,出可伤人的高超武艺,尽数都是我给你们的,你们还有何不满”她将仲芹甩至一边,又转身向炅舒与薛琪大喝道。
“是,你是给了我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我们行尸走肉的日子,却也是拜你所赐!”秦婳突然从地上站起,冲慕芊雪大喝道。
却说慕芊雪的这四个徒弟,平日里最属秦婳耿直顺从,所以也最得慕芊雪宠爱。这一向温顺的秦婳突然变脸,与其他三人群起而攻她,神情与口气却较其余三人更是尖刻,怎会不让她惊异,一时目瞪口呆。
秦婳起身,站在慕芊雪面前,眼神坚定而冷漠,“师父是给了我们穿不完的绫罗绸缎,用不竭的金银细软,出可置人于死地的武功暗器,却也给忘了我们噩梦般人生!”
她转身似是在回忆什么不堪的往事,“六岁,被至于千年冰窟练寒冰诀,十岁被逼出手杀了一家三十多口,十二岁开始,将所有上莲花山的男人杀了,给你炼腥魂香,所有的毒都要我们一一试过,所有的解药也要我们亲身试过,给我们锦衣玉食的生活?让我们穿绫罗绸缎,戴珠钗玉饰?不过是为了勾引男人,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手下亡魂!”
秦婳说着,已是泪流满面,最后干脆歇斯底里的冲慕芊雪吼道“她说的有错吗?你受过男人的骗,吃过男人的亏,你便把我们都做你杀人的工具。”她指着殷雪嫣,又指向自己与其他三位,“我们是什么?不过你棋盘上的棋子罢了,你只想着满足自己的私欲,从来不想想我们身为女子,一丝不挂地暴露在男人眼前的时候我们怎么样?大姐喜欢与不同的男人翻云覆雨?二姐喜欢穿金戴银?三姐喜欢浓妆艳抹?还是我喜欢狐媚之术?”
说罢,她奋力一甩袖子,将手上唯一的玉镯摔碎在地。其他三人也都掩面哭泣,抽噎不断。
慕芊雪似是白日里遭了晴天霹雳,目瞪口呆。
“你以为她们需要的是桃子,便给她们桃子,却不知,她们想要的,不过是李而已!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前辈自怨自艾,顾影自怜,只觉得自己是最不幸的人,但是与那郢钧与盛毓相较,前辈注在她几人身上的痛苦,却是渗入骨血的!前辈是遭人陷害,她们看似心甘情愿的背后,却是沁入骨髓的痛恨与敢怒不敢言!”
“不要说了!”慕芊雪冲殷雪嫣吼道,“我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和全新的人生,她们不应该感恩戴德,投桃报李吗?”
“一个人要心里扭曲到何种地步才会有如此想法,慕芊雪这番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曾觉到是变态甚至是恐怖的。对于她来说,她给了她们全新的生活,从死亡边缘和噩梦之中将她们拯救出来,便可操控她们的思想和人生。这样的行径对她而言,却比一日三餐再正常不过,真是人生一大悲剧!”
殷雪嫣想着这些,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撕心裂肺,殷雪嫣扭头,只见抱在一起痛哭的仲芹,薛琪,炅舒,都止了哭声,瞪着眼惊异地看着秦婳。
再看秦婳,已满口的鲜血涌出,跌坐在废墟之中,大口大口地呼吸,却依旧急促。
“丫头,四丫头!”慕芊雪冲上前抱住浑身发抖的秦婳,哭喊道“婳儿,婳儿……”重复不断。
“如…今,徒儿已…自断经脉,将…这一身的修为…都…还给师父,也…请师傅,还徒儿…清明自由之身!”秦婳两眼发直,颤着声音对慕芊雪道“若是有来生,我们各生欢喜!”语气忧伤而怨愤,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身白衣被废墟与口吐的鲜血染得黑红。
慕芊雪已哭成泪人,抱着秦婳拼命冲她摇头“婳儿,婳儿…不,不…”
“徒儿无父无母,多亏师父收养,才得以保全性命,只是我们师徒的缘分,却是血海的孽缘,徒儿在莲花山的二十年,以为世间真如师傅所说,险恶异常,男人真如师父所言,薄情寡义,始乱终弃,都是好色之徒,直到那日在这醉生梦遇见公子!”秦婳说着,抬头看看大火后残缺的醉生梦,嘴角微微上扬,“生而为人,却不能恣意而活,与行尸走肉又何异?我们,都是个笑话罢了!”
又牛头像慕芊雪,“师父,有来生,宁为山间溪,细水长流,源源不断,也不再像今生这般,生不如死!”
“不,婳儿,不……”慕芊雪依旧摇头痛哭。
“师父花了三年的时间练成那‘生不如死’,你,我,我们,却此生生不如死,若就此一口气不来,却也是解…脱…了!”她虚弱无力地说完,微微笑着,紧闭双眼,眼泪从眼角滑落,搭在胸口的玉手滑落在地。
“婳儿?婳儿?”慕芊雪抱着秦婳的尸身晃着唤她,却无任何反应,“婳儿!……”她歇斯底里地唤一声,痛苦不堪。
“啊……”她仰面朝天大吼,内力外冲,一头的青丝瞬间变成白发,混乱不堪,一张美艳的脸瞬时皱纹满布,周身的纱衣化作碎片,飘落在地。
殷雪嫣依旧原地站着,隔着面纱,使劲地眨着双眼,扭头转向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