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她的眼睛，我看到一幅幅宛若幻灯片一般支离破碎的画面。
昏暗的酒馆，靠在吧台上烂醉如泥的秋桐，一脸小人得志笑容的祁导演，递给她的烫金的大红请帖，倒在红酒酒杯中的神秘的药丸，女人绝望的泪眼，和放浪的笑容……
“你要对她做什么！”
一把拽起躺在血泊里，像烂泥一样的珍妮，吼道。
“我要让她下地狱！和我一起下地狱！全都下地狱！”
她伸出布满血污的手，抵在我的肩上，我的手无意识一收缩，扣动了扳机……
子弹从她的脖颈上穿了一个弹珠大的血洞，鲜红的液体狂飙出来，溅了我一脸。
“她在哪？！”肖烨冲到即将死去的珍妮面前，大声质问，“我求求你告诉我！求你了！”
那一瞬间，那张年轻的脸上的恶毒表情终于褪去了，泪水照亮了她死灰一般的眼睛，她那般哀怨，那般沉痛的看着肖烨，“烨……我……我真的……是爱你的……”
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在意她的话，他摇晃着她残破的身体，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刚刚的问题：“告诉我，她在哪？你告诉我？告诉我？”
“若有下辈子……若有下辈子……爱我……爱我好吗？”
她努力的张开眼睛，眷恋的看着肖烨。似乎肖烨刚刚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有听清。
“烨，你看……你是第一次主动抱我……或许，或许你也会主动爱上我吧……”
她靠在爱人的怀里，沉浸在某种幻想之中，蓦地，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落寞的笑意，肖烨似乎也被这将死之人可怜的笑容感染了，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不确定的唤了一声她的名，“珍妮？”
“烨，说一声我爱你吧，就一声……我求你了。自遇到你那一刻起，我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对我说这句话。可是若是现在……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她期待的看着他，眸光一明一灭的闪，眼泪扑簌扑簌的流，冲淡了她脸上红的发紫的血污。
然而，他深爱着的男人却终是沉默的看着他，紧抿着唇，好不犹豫的一言不发。直到她的手颓然的从他的身体上滑落，她圆睁着的瞳仁中，还保持着那一份悲伤期待着的神色。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只是因为解脱了，还是因为悲伤或是惋惜，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合上她的眼皮，低声说道：“珍妮，对不起……”
这是我记忆之中，他对她说得最温和最动情的一句话。
只可惜，她没有听到。只可惜，那也只是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