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康州矿务局原先的惯例,每月月底的最后一天,是给全局全体职工集中统一发工资的日子。
在前几年,这个日子可是矿务局最为喜庆、最为欢快的日子,也是职工们翘首以盼的日子。
领了工资的矿工们,或者三五成群地挤进矿区周围大大小小的饭馆里吃肉喝酒,或者各自凑了份子在宿舍里猜拳行令,或者拧着酒瓶子与亲朋故旧们联络感情。
发放工资的最初几天时间里,矿工宿舍楼里总会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味,楼下的垃圾桶里,常常堆满各式各样的空酒瓶子。走在楼道里,经常能够看到喝地醉三倒四的矿工们。那几天的井下出勤率,也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总之,吃与喝,始终是他们永恒而又最为重要的主题。
有些在矿上下井的单身汉们,还要省出一点儿钱来,偷偷地去找相好的女人亲热一番。实在没有找到相好的人,只有像做贼一般去附近的出租屋里打野食。
但是这几年,这种景象己经好久不再了。
康州矿务局生产的原煤积压成山,流动资金十分紧张,连购置维持生产的设备和材料都相当困难,职工工资也就只能能降则降、能拖就拖、能欠则欠了。
为了维持职工队伍的基本稳定,万般无奈之下,局里的领导只好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地向银行贷款,首先保障四个生产矿井下工人工资的发放。各矿机关和地面单位职工的工资,则早己拖欠好几个月。虽说井下工人的工资优先保障,但与原先比起来,他们拿到手里的收入早就大打折扣了。
这么惨淡的景象,除了积蓄颇丰的领导阶层,普通工人们谁还敢肆无忌惮地大吃二喝呢!他们人人勒紧了裤腰带,精打细算地维持着基本的生活。
这天程自强随中班的工人下班后,在雾气腾腾的大澡堂里洗澡时,周大伟一边靠着澡池子惬意地吸着一棒纸烟,一边笑眯眯地朝程自强说道:“程技术员,今天该是发工资了。洗完澡,你是先去吃饭,还是先去领工资呢?”
“当然是先去领钞票了。”程自强听了大为开心,毫不犹豫地说道。看着氤氤氲氲的水气,程自强一时陷入了冥想。
自己来康州一矿整整一个月啦!扣除在安监科培训的那两个星期,他在岩巷据进队下井也有半个月时间,日子过的真是快呀。与叶倩文相约见面的日子,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来啦!今天领了工资,首先请几天假去平洲看看叶倩文,我也怪想她的。
这半个月里他是扑下身子一门心思地辛苦工作,可以说是能者多劳。就不知道,多劳能不能多得呢?
他曾当面给叶倩文承诺,将来平洲巿买房的钱由他想办法。在平洲时他对她的承诺己定,回到矿上的他却忙于在井下与岩石打交道,至今还真没好好地想出一个啥好办法。
叶倩文说她的实习期工资每月都有三四百,不知自己的实习期工资每月有多少呢?听说煤矿的效益不好,但自己这么辛勤地工作,每月的工资应该比叶倩文要高一点吧?三四百,还是四五百?
呵呵,这毕竟是自己踏入社会后,凭着辛苦工作第一次拿的工资,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不管有多少,这次去平洲市看她时,一定要先给她买条裙子什么的,表达一下自己对她的心意哦。
若是工资发地高的话,他还想请康友建、孟刚强、赵福来、巴志平和赵志山等人,到外面的饭馆里聚一聚喝点儿酒。一个好汉三个帮!在这半个月里,若是没有他们的大力支持和配合,他程自强能够这么顺利地施展身手嘛!
该记得情分,那是必须要记着的。该结交的朋友,也是一定要结交的,朋友多了路好走啊。
等过段时间闲了,他想去局公安处看看黄耀南,在康州这边他就黄耀南这么一个哥们儿。那天黄耀南又是替自己垫付医药费,又是开着摩托车把他送到矿上,还掏钱邀请党科长、郑有为等人吃饭,程自强心里觉地他欠着黄耀南一个重要的情谊。
同时,他还想到矿务局劳动人事处打听打听张玉峰的情况。这边除了他来时认识的人之外,他就张玉峰这么一个相对熟悉的同班同学。记得毕业离校的时候,张玉峰曾热情地邀请程自强一起乘坐他爸爸的小车。这也是情谊啊!就不知道他被分配到哪个矿了?柳若娜是否也随着张玉峰来康州矿务局这边工作了?他俩被分配到一个单位了吗?
“程技术员,在想啥开心地事呢?我看你满脸笑容哦。”周大伟一边搓着干瘪的肚子,一边朝程自强问道。
“呵呵,想起了几个朋友。”程自强收回思绪,不好意思的说道。
“哦,一定是女朋友吧?呵呵。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嗯,赶快洗澡,洗完咱们去领工资,领了工资你就可以与你朋友相会啦。”周大伟一脸色相地说道。
“嗯,好的。”程自强赶快站起身子用毛巾搓胳膊和肩膀,笑嘻嘻的问道:“周师傅领了工资,莫非就要去找相好的人呢?”
“哈哈,老了老了。年轻时有这个贼心,却没有那个贼胆。现在即使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能耐喽!瞧着你的那个家当,我碰死的心都有哇!”周大伟感叹了一声,顺手指了指自己的裆里。只见他那里的家当,就如半截软踏踏的麻绳,早已老地不成样子。
“嘿嘿嘿,”程自强笑了一句赶快搓澡,他可不敢往下说了。再说,不知周大伟又要冒出啥让人浮想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