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此时却是正缩在一个亭子里,紧紧靠着亭柱子,冻得簌簌发抖。
这白日里还不觉得,怎的这会子到了晚上,却是冰凉侵骨,她搂紫了身上的衣裳,外面这件衣服太过单薄,里头是一件薄薄的祆子,一阵一阵的寒意隔着薄薄的衣衫直往里头钻,从头到脚,无一空隙,仿佛整个人浸在冰水里似地。
她站起身子来,在亭子里踱了几步,发觉不顶用,越发冷了。
看着黑漆漆的夜,干脆起身,辨别了一下方向,见隐约有条路踠蜒向前。
摸索着下了亭子,沿路走了起来,越走越快……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走得额头微微冒汗,脚发软,才坐了下来。
休息了一会,发觉不行,方才出了一身的热汗,现在被夜风一吹,凉浸浸地贴在背上,她鼻子一痒,终于禁不住,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寂静的夜里,这声特别响亮。
她自己就先吓了一跳,四下一瞧,依旧寂静,吁了一口气,哪里有什么人?四下灯火早灭,连值夜的都睡了罢?
她抱了抱肩,惶惶回头,却见树影憧憧,摇曳不止。
她缩起了肩膀,闭上了眼睛。
一种久违的害怕终于从心底慢慢地重新又浮现了出来。
慢慢地从心里蔓延开来,逐渐扩大,一点一点地包裹住了她。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包围住了她,似乎要把她吞没。
她轻轻靠着一棵树,喘着气,惊慌地环顾,神经绷紧。
心里开始后悔,早知就候在那宫门口,好歹也有点人气,哪里像现在,四下一片荒凉,似乎只有自己一个活物似地。
一声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惊跳,有什么东西突然就从她脚面上跳了过去。
她再也绷不住,呼哧呼哧地重新又下了亭子,顺着方才那条道路,一气奔走,不管哪里,只是埋头往前走,她不能停下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好好儿地活着。
忽然就撞到了一个人。
是的,是一个人。
她没有惊叫,终于见到人了,她想。
望见面前那黑红的侍卫服,原来有月亮出来了,虽然很微弱,微光下,她还是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周大哥!”
她哽咽着。
头上却是被人敲了一个爆栗:“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摸了摸头,开心得笑了起来:“四哥!”
郑卓信一把拉了她,扯到小道外,往外紧走几步,此地开阔,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亮堂了起来。
他看清楚了面前的苏暖,一身单薄的衣裳,正仰着头望着他。
他皱了皱眉头,穿得这么整齐,大半夜地跑到这里来逛园子?
他沉声:“你怎么在这里?这时辰了,不睡觉,乱跑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暗夜下,苏暖只是抬头望着他,一声不吭,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就像两只猫眼。
“问你话呢?”
苏暖依旧不吭声,她不知怎么说才好。她忽然发现,眼前的四哥可是郑容的亲弟弟,叫她如何说?且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一时也说不清。
她憋了半日,只是挤出了一句话:“我这就回去。”
说着就转身往回走。
郑卓信望了望身后,那边有巡逻的内侍正等着他。
方才他正在巡逻,听得内侍来报,说这园子里有动静。
他就赶了过来,转了一圈,就发现了苏暖。
“别出声!”
他低声吩咐。
自己转身往外走去,很快隐入夜色里
苏暖蹲了好久,就在脚都要麻的时候,郑卓信又转了回来。
他低声:“我送你回去,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你也回吧。”
苏暖回头,对郑卓信说。暗夜里,她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就像两颗星子,可是今夜天空没有星星,就连刚刚那一抹月色,此刻正隐到云层当中,很快不见了,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郑卓信却是站定,扯住苏暖,四下一瞧,瞥见一旁的石凳说:“你坐。”
苏暖依言坐下,郑卓信问:“你方才叫周大哥,可是周长丰?”
苏暖脸上一红,幸好暗夜里看不见。
她点头:“我以为是周大哥。”
郑卓信撇嘴:“你几时见的他?他早就下值了。我说,这刚定亲,这就惦记上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他语气轻佻,揄揶道。
苏暖这会子连耳根都红了,只是不吭声。
郑卓信也就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身旁有不知什么虫子的叫声,忽然就响起,苏暖一惊,动了动身子。
郑卓信这才想起什么,盯着苏暖:“为什么会在园子里?这么晚了,宫门早落锁了,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苏暖见他话又绕了回去,她含糊应了一声,起身对郑卓信说:“四哥,你不是还要巡逻么?我该回去了。”
她起身,向来路行去,说:“我这就回。”
郑卓信望着她的背影,不吭声。
苏暖快走了几步,觉得郑卓信不见他了。这才偷偷地呼了一口气,摸索着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了。
这里隐约可以看见长秋殿了,就在这里呆一会吧。
她长叹了一口气,抱着肩膀蹲了下来。
“怎么,不回了?”
她一惊,抬起头来,望着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郑卓信,张着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