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她自诩是个有底线之人,她做事,从来不会伤及无辜,可是如今,她是真将这些丢弃了。
“祖母,我走了。”
林暖暖闷闷地说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薛明珠有些听不清楚,以为林暖暖定是生气了,忙走了过去,再也顾不得旁的,一把抓住了林暖暖的肩膀,小声说道:
“小暖别气,祖母这就告诉你。”
林暖暖的身子一抖,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小暖别哭,都是祖母不好,你是我的孙女,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薛明珠说着,一把就将林暖暖揽进自己怀里,低声哄着:
“好了,别气了,都怨祖母。”
“夫人!”
桂嬷嬷有些不高兴地唤了薛明珠一声,
“暖小姐还小,您跟她说这些做甚?”
林暖暖忙收起了眼泪,方才见薛明珠低声下气跟自己说话,不知为何,眼泪不由自主地就下来了……
她的祖母,从来都是外刚内柔之人,对她却从来没有什么脾气。
薛明珠越是这样,越让林暖暖心疼,她虽不知薛明珠要说的是什么,可是当年在悠然居时,薛明珠那样的哀伤,
那般的难言自持,让林暖暖至今难忘,如今让薛明珠说这些岂不是要让她重新揭开当年的伤疤,再痛一次?
“不用了,祖母,是小暖不懂事。”
林暖暖摇了摇薛明珠的手,
“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小姐”
桂嬷嬷看着泪眼盈盈的林暖暖一副懂事儿的模样,不由一阵心疼。
“是老奴僭越了。”
又怎么能怪桂嬷嬷?
“不怪你,我是小孩子心性,尽是喜欢问些不该问的……”
“小暖,岳子慕许是你的祖父,林宇泽的父亲。”
林暖暖的话未说完,就被薛明珠的突如其来的话给惊呆了,
她木愣愣地看向薛明珠,嘴巴张得很大:
“祖母,您”
“夫人,您怎么又说笑了?”
桂嬷嬷急了,忙给薛明珠递了个眼色,又陪笑着对林暖暖说:
“小姐,我们夫人这是糊涂了,您是知道的,她有时总会说些糊涂话,自从三十年前昏厥过后,醒来便是如此了,您别往心里去”
桂嬷嬷眼看着林暖暖吓得不清,忙安抚着,边说边看向薛明珠,一张圆胖脸涨得通红。
“算了,老窦,告诉小暖也好,这是我薛明珠的骨血,唯一的孙女儿,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薛明珠的脸上显得有些疲惫,她将揽在怀中的林暖暖,往后挪了挪,让她靠着自己的臂弯坐得更舒服些,这才将眼睛移向前方,目光迷蒙回忆着
“祖母,真不用说……”
薛明珠面色沉沉,眼看着又要露出那日在悠然居里的表情,林暖暖心中一疼,忙阻止着。
“小暖,你虽才十一岁,但是祖母从未将你当成孩子……”
林暖暖默默点了点头,要不说薛明珠是面上糊涂,心内比谁都清醒,自己可不是个小孩子了,
不过是十一年前乍然得了一双好父母,就故意装乖卖萌,将自己真当成个小孩子了,
其实自己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装,骨子里有些东西,那是装不出的。
林宇泽、李清浅夫妇不过是爱女心切,总是会将她种种异于常人之举,都想成是一种与众不同了吧。
而薛明珠则是认为自己早慧……
林暖暖摇了摇头,若不是深爱,又怎能看不出?
“小暖,你从小就爱讲故事,那些个孙猴子什么的,说的是栩栩如生,祖母也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说话间,薛明珠一双凤眸,流光溢彩起来。
林暖暖分明从这一双眼眸中看到了依恋、爱慕、和不舍
她将自己的身子往薛明珠身边挪了挪,闻着薛明珠身上的兰香,深深地吸了口气,紧闭着双唇,开始倾听起来
桂嬷嬷眼看着薛明珠劝不动,也就不再说什么,只长叹了口气,将门关了起来,自己一人站在门口,静静候着,不让外人进来。
那段往事,很久没提过了
桂嬷嬷的脑中浮现出三十多年前薛明珠的模样,侯爷虽走得早,但是对薛明珠,那可真是爱如掌珠,一如如今的林宇泽对林暖暖这般,
只是暖小姐从小就乖巧,而自己家夫人,那是生生就被薛侯给养成了个霸王习性,跟那些个行规矩步的贵女们不大合群。
倒是跟林国公家的两位郎君,很合得来,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都是武将门下,打马蹴鞠,无所不会,更加难得的是自家夫人蹴鞠技艺颇强,小小年纪,倒比那些个十七八岁的公主、贵女们还强
若不是遇着林国公家的两位郎君,即便是后来老侯爷和侯夫人去了,
自家的夫人这一辈子也会顺遂和美,总不会像如今这般心如死灰,偶尔还会有些疯癫
桂嬷嬷叹了口气,可是那样英挺威武的郎君,就连当年云芳公主都爱慕不已,更何况跟他青梅竹马的薛明珠?
若不是后来出事,这两人其实也算是佳偶天成、天造地设的一对。
……
“那年,你祖父要去南诏领兵,临走之前过来找我,那时我已养在太后跟前,出进都不是很便宜,你祖父费了好多劲儿,这才在那晚进了宫里”
薛明珠讲的很是含糊,林暖暖听得也有些云里雾里,可她知道,薛明珠此时说的祖父定不是林琨,而是那个战死沙场的林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