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豪门士子的唐宗飞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从封疆大吏到红顶商人,从文坛巨擘到一方豪杰,由于士林家族关系,还见到过不少绿林好汉和江湖人士,不一而足,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独特性格,或乖戾,或嚣张,或隐忍,或豁达,或人前慈善,人后阴狠,但是今天见到的这一对先生学生是最奇怪的。
暂且不提那位性情有些流氓的老师,单是眼前这位长相俊美、正在发呆的李公子,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门外闯进来那位五体投地的魏公子,李公子先是看了看对方,似乎有话想说,又被窗外说书人的声音吸引不自觉发呆,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莫测,似乎回想起高兴的事情,嘴角翘了翘,露出一个女子婉约如水的笑容,然后皱了皱眉头,眼睛望向屋顶,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叹了一口气,眼神又回到身前的桌子上,举起茶杯想要抿一口水,自顾自摇摇头,又放下水杯,低头望了望衣袖,伸出另一只手,捻住袖口上的一根线头,一圈一圈又一圈的忘我捻动,完全不记得刚刚的场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好似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
不止唐宗飞,汪嗣英、黄汉庭、胡元斌也觉得眼前的李公子让人看不懂,看不透。
“咳咳咳。”孔唯亭几声咳嗽提醒李元昊。
李元昊朦朦胧胧从发呆中醒来,双手握住孔唯亭的胳膊,摇晃两下:“先生,何时才到惊蛰?”
三年前惊蛰时节,万物复苏的时候,吴清源离开太安城。
“过了除夕,再过半月有余。”孔唯亭答道。
“哦。”李元昊双手拖住下巴,一脸无奈:“原来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啊?!”
听到说书人那一句“但愿归来时,人老依在,相遇再逢首”,勾起心事儿,她不觉呆了,回忆起和吴清源做过的荒唐事儿,她不觉笑了,想起如今两人两地,她不觉皱了皱眉头,念叨着时间,又不觉叹了一口气,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啊,低头看到袖口露出的线头,她不禁想捻一捻,暴露了小女子姿态。
孔唯亭看到李元昊继续发呆,心底叹了一口气,伸手在李元昊面前晃了晃,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魏子峰。
李元昊恍然大悟,板正了身子,脸上的柔美被抹去:“原来是子峰啊,起来吧,我只是和几位兄台聊聊天,你不用这么拘谨。”
“是。”魏子峰站起身来,未入座,太安城的官宦生活将魏子峰打磨的出类拔萃,仅从衣着和举止来看,还在唐宗飞四人之上。
“子峰,我想起一件事情来,还不知真假,向你求证一下。”李元昊开口说道。
“公子,尽管问。”魏子峰说道。
李元昊站起身来,走到魏子峰面前,魏子峰身材颀长,虽然消瘦但格外挺拔,李元昊虽然身为女子,身材竟和魏子峰一般无二,而且身为北人的李元昊相貌上有着南方水米养出的精致五官,如同被笔墨渲染过,有着一股子山水画般的淡雅,太安城流传的“天下第一美人”称号不是白给的:“我听说你被一个姑娘家家给拒绝了,人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辈子就是嫁给乞丐,也不嫁给你这王侯荫庇的纨绔子弟,这是真的?”
魏子峰苦笑一声:“是真的,公子既然都知道了,子峰还请公子打住,不要再问下去了,子峰脸皮薄,怕止不住泪水,哭出声来,可就真的丢人了。”
“哈哈哈,就你这份事后没报复的胸襟,那姑娘算是错过了一位知心体己人。若是其他人到你这位置,表明心意不成,多数都是恼羞成怒,仗着家世抢强的,看样子,你是真喜欢这姑娘了。”李元昊笑着说道:“要不我出面,给你订了这门亲事儿?”
“别别,千万别,公子,子峰爱吃瓜,但也知晓强扭的瓜不甜。”魏子峰低头答道,心里微微苦涩。
李元昊伸手拍了拍魏子峰肩膀,扭头望向唐宗飞四人:“四位兄台,明年春闱,愿四位能够金榜题名,今日李某先行离去,日后有时间再叙。”
说着,率先走出包房,有些事情不用点透,点到即可,魏子峰的父亲是魏浩坤,魏浩坤执掌国子监,管理大学之法与教学考试,今日的事情总会润物细无声的流到魏大祭酒那里去,往后的事情,混了几十年官场的魏浩坤肯定能够权衡利弊,给她这个名义上皇帝几分面子的,只是苦了唐宗飞四人,特别是心智坚定、不肯屈人之下的胡汉斌,这辈子别想有高中状元独占鳌头的可能性了,混了官场十几年的魏大祭酒若是能够心领神会,必定不会让四人太出彩,但是也不会让四人名落孙山。
孔唯亭拍了拍黄汉庭的肩膀,也跟着出去了。
楼下的蒋兴权忧心忡忡,看到那位俊美公子率先走出来,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又看到那位中年人出来,心中惊疑不定,莫非魏公子遭遇不测,也被那中年人打了耳光,一咬牙,准备冲上前去,探个究竟,突然看到魏公子也跟着出来了,一颗心算是落回到肚子里了。
眼前的场景颠覆了蒋兴权的全部认知,他坚信魏公子在太安城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权势之盛绝非他能推测,在场所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全部绑起来,也不可能有一个魏公子金贵,那么恐怖的问题来了,魏公子毕恭毕敬的俊美公子到底是谁?
蒋兴权没敢想,太安城的水太深,他怕深思下去,会被自己吓到。
“先生,先生,请等一等。”黄汉庭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