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昭听闻了王镔的叙述,便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府君与千人督钧鉴:建兴十年正月初五晨,我部骑卒奉命前出哨骑。渡河深入五十里许。见洮水畔,陈安所部募发氐羌之众数万,于洮水连营十数里。侦骑探知,募发氐羌之众,独在洮水结营。金城郡无异动。——骑卒百人长李延昭上。”
李延昭写完这封军报,想了想,便又抄了一份。随即将两份军报卷好,拿在手中,出帐向着千人督杜杰的大帐行去。
李延昭到得帐外,请值守军士进帐通报,自己便候在外面。不多时,通报的军士出帐请他进去。他便上前掀开帐帘,走进千人督大帐之中。
只见大帐之内,千人督与几名营中队率官佐,正围在上首的几案旁。李延昭信步上前,却也是见几案上,千人督手里正扣着一只碗,想必碗中便是骰子。李延昭见状不由得哑然失笑。
“开了!”几案旁边跪坐着的一名队率催促千人督道。而杜杰却是不急不恼,稳如泰山一般地右手压着眼前那只碗,而后出言问道:“还有没有押的?”
见身旁众人尽皆摇头,杜杰轻舒一口气,而后右手箍住那只碗,将它拿开。身旁的那些官佐俱是哀声四起。
“小呀!早知道多押点了!”
“嗨呀。某早说让你们多押点,一个个却都是犟驴子,就不听。”
“驴球子!宋胖子你让我们多押,你咋不多押呢?”
杜杰将面前的十几文铜钱往几案中间一丢,言道:“吵吵什么,吵吵什么?钱你们拿去分了啊。咱再来。”说着就要将碗扣在桌上那几个骰子上再开一盘。
感觉自己瞬间成了透明人的李延昭不甘寂寞地决定刷一波存在感。他上前一步站在了几案前,然后拿着手中的纸卷对几案后的杜杰抱拳道:“千人督,属下李延昭,有紧要军情汇报。”
听闻旁边李延昭跳出来说要汇报军情,围在几案旁的一干官佐俱是起身。当中就属宋小虎眼疾手快,一把抓过了方才千人督丢在几案中间的那十几个铜钱,起身便朝帐外走去,后面跟着一票官佐,挤着宋小虎,明里暗里就给他悄悄来那么几下。
宋小虎边走边挨打,连连告饶道:“大爷,大爷们,这钱咱出帐再分,啊出帐再分,谁的也少不了……哎,谁踏马又踹老子屁股,哎呦……”
及至这帮老油子打打闹闹的声音出得帐去,渐渐传的远了,杜杰方才抬头望向李延昭,道:“李百人长言道有紧急军情,却是报来吧。”言罢伸出粗短的指头,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处。想必这帮老油子在他帐中这一通闹腾,也让这位千人督头疼不已。
不接待还不行。这帮老油子个个都有点家世背景。爹叔伯舅之类的,哪个在姑臧州治上,都是跺跺脚,大地都得抖三抖的人物。自己一小小的千人督,捏都不够给人捏的。谁知道若是给这帮大爷甩脸色,他们会不会有哪个小心眼的暗中给自己小鞋穿。
眼见这帮大爷算是消停了。营中煞星李延昭又来找自己汇报“紧要军情”。娘的这个年是让不让自己好生过了?然而既然说是“紧要军情”,想必这个李百人长也是不敢口出诳语的。毕竟这位煞星虽然是行事莽了些,然而大事要事上可是毫不含糊的。
杜杰不敢得罪营中那些二世祖大爷,更不敢置军情于不顾。前者还稍微好说一点。得罪那些大爷无非就是以后官运不顺罢了。然而耽搁紧急军情,摊上这罪名他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他丝毫不怀疑,这种事情若是发生,他这个一郡郡兵将首,将会被毫不犹豫地拉出去当替罪羊,和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
略显疲态的杜杰,接过李延昭递上去的那卷军情报告。展开之后发觉上下拿颠倒了,又两手一转,将它摆正,而后细细看起来。
杜杰看完奏报,面色微变。右手支着脑袋思虑了片刻,而后出言问李延昭:“陈安所部是何用意?且听听你的见解。”
“末将以为,陈安所部募发氐羌之众,意在攻赵。”
“攻赵?难道陈安就不会攻凉吗?”杜杰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淡淡道。
“末将哨骑自金城渡河,深入陈安腹地五十余里,然只见洮水畔氐羌之众集结,金城却无进驻军队迹象。”
“陈安若欲攻凉,则势必以金城为跳板,集结大军,囤积粮草。待时而动。今观其行止,只是募发氐羌之众囤于洮水,想必意不在凉。我部可多遣哨骑前往侦探,倘若陈安部不久之后拔营东进,则其势必攻赵。”
听了李延昭一通入情入理的分析,坐在上首几案后的杜杰点点头:“陈安乃是原南阳王保部下宿将。行军布阵皆是老成,其若攻凉,绝不会屯兵于洮水之畔。况建兴六年、七年之时,使君曾两次分别遣武威窦太守、太府韩司马两度支援南阳王,击退反叛的陈安部。陈安两度望风而逃,根本无心与我军交锋。”
“故而,本督也认为,陈安募发氐羌之众,意在攻赵!”杜杰下了他自己的判断。
“然而即使陈安攻赵,我等也万不可放松警惕。”杜杰非常冷静地下令道:“为求备而无患,且命士卒停止休假,各归其位。多遣哨骑渡河查探,便由汝亲自带领。”
“来人!”杜杰喝道。
一名值守士卒依言进帐,抱拳叩地。
“传我将令,休假士卒即刻归营。轮替士卒停止休假,加强戒备。令书吏与庞司马等前去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