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厚在不在?”窝棚外还有人再喊。
“老夫便是王德厚。”王学究出了窝棚,见是几个蒙人士卒,遂问道,“不知长官有何要事?”
“你就是王德厚啊。”其中一个少年军卒上下打量他几眼之后,接着说道,“王德厚听令,鉴于你任劳任怨,深孚民望,现特命你任百夫长一职。”
说话的自然是志文了,以他为首的这些人,包括苏鲁特苏德在内,都对金人如何治理这些汉人一窍不通,只能按照蒙古习俗,用十夫长百夫长的名头,安置他们看中的人。
“啊?”听到此话,不唯王学究,就是王书芸也呆了,怎么都没想到,不是他们所想的祸事,反而来了好事。
“那...之前的额真呢?”王学究问道,金人对这些汉人,其实仍是按他们的习惯,以牛录为单位,统管之人成为额真。
“哦,你说那个反骨仔啊,死了。”志文道,“昨夜他们相互勾结,意图叛乱,统统被就地正法了。”
王氏父女嘴张得更大,几乎可以塞下个鸡蛋了,两人怎么也想不通,那人可是好不容易才被抬了旗的,平时见到建奴,头都快低到地上了,谄媚无比,鞍前马后地效劳,这么一个人,居然会发动叛乱反金。
“王德厚!”
“在!”
王学究还没想通,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应了。
“听说你识文断字?”志文问道。
“粗通文墨,粗通而已。”王学究谦逊道。
“那敢情好,咱们苏尼特左右两旗的丞相有请。”志文一手虚引,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王学究有些紧张,不会又是什么祸事吧。
“不用害怕。”志文看出了王学究的心事,安慰道,“就是请你...写封信,对,写封信而已。”
灵机一动,总算想了个借口。
“哦。”王学究放下心来,回头道,“芸儿,你就留在此地,为父去去就回。”
“这是你女儿吧,干脆收拾收拾行李,和你一道去得了。”志文又道。
“你们这是想要作甚?”王学究警惕起来,自己女儿虽然算不上花容月貌,但在他眼里可宝贝得紧,难不成这些蒙人想...
“别误会,别误会。”志文一看王学究神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你既已做了百夫长,那这种窝棚就不能住了,免得失了脸面,咱们另有安排。”
说完志文暗自擦了把冷汗,说谎真费劲,一个谎话要好多谎话来圆,随即瞟了一眼王学究身边的丫头,面黄肌瘦,个头还没有囡囡她们高,脸上灰扑扑的,让人不太容易记住容貌,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如此。
王学究仔细看了看志文,又扫了扫周边几人,觉得他们神情不似作伪,态度也很真诚,疑惑地点点头,带着王书芸进窝棚去了。
不是他完全信了志文的话,而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从啊,别看这几人现在客客气气的,要是惹恼了他们,说不好当场就会翻脸。
不一会儿,窝棚里传出“”的声音,显然父女俩在收拾行李。
“叽叽叽...”几声低叫,数只老鼠从窝棚里窜了出来,飞快地钻进周围草丛中去了。
“老鼠!”囡囡惊呼,下意识地想要去追打,自逃难以来,他们就养成了见到老鼠绝不放过的习惯。
“好了,”志文拉住她,“也不看看场合,以后有得你打的。”
一声轻咳传来,王氏父女一人背着一个包裹站在窝棚口,王学究神情有些尴尬,手抚长须道,“这位...长官,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想他王德厚也是诗书传家的,以往再穷,衣服也是浆洗得干干净净,老鼠既偷粮食,也显得腌,在家里是很难见到踪影的,只是自逃难后缺衣短吃,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这些讲究渐渐顾不上,倒让眼前这些蛮夷看了笑话。
“请!”志文打个手势,头前带路。
“王百夫长请进,两位丞相就在此帐之内。”不一会儿,志文将父女二人带到了自己的营帐前。
王学究不疑有他,低头便进,王书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父亲进去,正犹疑间,身后被人一推,一股大力涌来,硬生生将她推进了帐篷。
“爹!”王书芸下意识地惊呼。
王学究第一个进的帐篷,见里面空无一人,本就疑心大起,又见女儿踉踉跄跄地跟了进来,脸色大变,护在王书芸身前大声问道,“你们是何人,意欲如何?”
志文一抬脚,第一个进了帐篷,长揖一礼,“先生受惊了,小子郑志文。”没跟他念过书,就不能自称学生。
囡囡、妞妞紧跟着也进来了,两人取下头盔,“书芸姐,可还认得我们?”
“你...”王学究抬起一只手,指着志文,上下打量着,良久方说,“郑志文,你是郑老三家的小子?”
“正是。”志文笑道。
那边厢,王书芸自也认出了囡囡和妞妞,几人一下子抱作一团。
“书芸姐,没被吓到吧,刚才是我把你推进来的。”囡囡主动认错。
“你还别说,一开始真把我吓坏了。”王书芸举起手,轻轻在囡囡身上擂了一下,随即惊叫道,“哎呀,囡囡妞妞,你俩咋长的,都比我还高了。”
“嘿嘿,书芸姐,你要是同我们在一起,没准比我们还高呢。”妞妞答道。
“是吗?看来这两年你们过得挺好的?”王书芸将信将疑,随即又抬手打了妞妞一下,“别想骗我,这里不是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