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被杀了?这个消息大嫂从哪里听来的?”
“还哪里?吴四哥,马五哥,还有十四叔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啊,自家长辈总没有说谎的道理。他们都说相公已经被官府砍了头,首级都挂出来好多天了。我正想要集合队伍去打广州,杀光所有人给相公报仇,你来的正好,先拿范进的头来祭旗!然后我们出队,和官兵拼个死活!”
“大嫂啊,你怎么还是那么糊涂。那几个人的话也是能听的,十四叔总对你动手动脚,你难道还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我几天前刚见过大哥,怎么可能砍头?幸亏你没做傻事,否则大哥就被你害死了。先回大营,我们有话慢聊,还有不能打人了。范公子是来帮我们的,你把他杀了,就麻烦大了。”
她搀起范进,见他脸上挨了两拳,好在伤势不算太严重,略微放心,不住地赔着不是。梁氏对这个小姑子似乎也有点怕,见她这么说,也有些迟疑,号令着部下开始向回走。
他们住的地方,是岛上一座石制堡垒,样式近似于西方的城堡,不过从整体看颇有些简陋,大抵属于猴版。城堡里面既湿又潮,住在里面丝毫感觉不到舒服。
设计师大抵是忘了考虑采光,大白天城堡里也不见阳光,显得阴森恐怖,依旧要点蜡照明,范进四下望去,见整个城堡内部仿佛一片雪色世界,到处是白布麻布,在大厅正中还放着灵牌。写有林凤字样的神主牌下,放着香烛和贡品,下面的火盆内纸灰已堆了一小半,旁边放着成叠的纸钱元宝。
林海珊怒道:“你们搞什么?人还没死,怎么就要摆灵堂了,赶快把灵堂撤下去,看着多丧气。”
范进冷哼道:“这不是丧气,是要丧志。头领死了,大家就要选新头领,这是在吹风啊。不这么搞,他们怎么选个新人出来上位。”
梁氏朝范进瞪了一眼,“这是我们林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林夫人,咱们其实还是一家人来着,梁盼弟你认识吧,她是我的……”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在这里都没用。我十一岁就被爹卖了给人,再后来又被卖给红毛番鬼。如果不是相公把我救出来,我不是被他打死,就是被他搞死。三姐跟我再亲也亲不过相公,所以不管你和三姐怎么样,只要伤了我相公,咱们就是仇人!即使相公没死,也是你害他被抓住的,这笔帐就不能这么算了。”
林海珊却吩咐着那些女兵赶快撤掉灵堂,又向下扯白布,埋怨着嫂子道:“范公子说的有道理啊,他们没安什么好心,让你摆灵堂,不就是要告诉各位当家,大哥已经不在了。原本大家有个念想,盼着大哥出来,还能凑到一起。现在灵堂一摆,人心就散了,他们怕是就要不服调遣了。”
“这两天确实有不少人走了,没良心的……阿凤对他们那么好,人刚一不在,他们就要走。我前天安排了水巡,发现谁再想逃,就抓回来,我要问问他,到底还是不是人啊。其实十四叔他们人不坏,你对他们误解太深了。这几天多亏他们帮我,才能维持住局面,好多想要勾结官府的叛徒,都被他们找出来杀掉了,要不是有位叔伯兄长撑场子,整个家业就要被卖给官兵了。这么多好兄弟突然就反了水,你又不在身边,我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简直吓死我了。十四叔是有些爱开玩笑,但总归是长辈么,忍忍就算了。其实他们说的话也没错,女人出来扯旗,是会被人笑的,这爿家当只能男人来掌。其实吴四哥人很不错啊,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知道疼人,既然洪家没了,你不妨考虑一下他……”
“大嫂啊!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里想这些,咱们南澳眼看就要大难临头了!官兵联合了红毛人,要来围剿我们,咱们要想冲过这一关,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官府低头认错。”
“认错……这不可能!”梁氏摇头道:“官府害了相公,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合作,他们不来找我,我还想来找他们呢,自己来送死最好了。看我不杀的他们落花流水!咱们南澳易守难攻,就算他们一起来我也不怕,就只靠铁网阵加炮台水鬼,就让他们上岸以前先死一半。我们还有弓箭手,也有你大哥买的铁炮,不怕打不死他们。”
范进冷冷道:“铁炮弓箭再厉害,也要有人用才行,林夫人以为,你现在还能号令多少人马?除了你自己这个岛以外,又有几个岛肯听你的话?杀内鬼……我看不如说是在排除异己,树立权威,如果我们再不来,用不了多久,这片基业怕是就要改姓了。”
林海珊也道:“那些旗怎么回事?以往大家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一个个分的这么清楚?”
“这是十四叔的主意,大家分开扎营,各自查自己门下的内鬼,如果哪个头领不肯查,那他自己就肯定是官府走狗,连他一起斩。谁不认真查,也要斩,这样先分好了营盘再砍人,就不用担心牵连无辜。”
“这……这不是鼓励火并?我不在这几天,他们杀了多少人?”
梁氏也有些糊涂,过了好一阵,才问身旁一个女兵道:“五嫂子,我最近忙着给相公上香,这事没有问,你说一下。”
“开始的时候还好,只是说查,但是后来就抓人,接着就要抓到的人指认其他同党,指认不出就是官府奸细,被指认的还要指其他人,接着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