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众人,也没看身侧欲上前欲言又止的几个丫鬟,甚至也没朝身畔不远处已经倒在张少寒怀中的妙红看一眼。
沈霓裳步出喜轿便挺直腰背站定。
立在轿门前,沈霓裳面无表情只看向穆清。
穆清深邃凝望,眼底似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相隔十步,四目相接,沈霓裳眼中再无一丝柔情。
喜乐声停下。
周遭一片静谧。
一片沉寂中,穆清提步无声行来。
妙真咬咬唇,示意玉春三人,四个丫鬟将轿夫们带开,自个儿也退开去。
喜轿边便只沈霓裳一人,还有缓步走近的穆清。
穆清缓缓行到沈霓裳身前,只用两人听见的轻声:“霓裳,娘也在,先拜堂可好?”
说完,穆清深深凝视。
“夫人在哪儿?”沈霓裳只置若罔闻。
“我不知。”穆清轻声。
“那你知晓多少?”沈霓裳语声静静。
穆清不语凝视,眼中似深幽不见底。
“二十三到三十应是八日,可我记得的只有七日。第一日回庄,司云生送信来;第二日午后义父大哥来,后来咱们去了南门宅子;第三日一早回城,下午夫人去了城隍庙,你去军营寻商子路饮了一晚上的酒!第四日到第六日,夫人分别玉华寺、佛光寺,三清观;上月最后一日,夫人去了秋水观,而我抄信于你,你知晓我绝不会记错!那么——”沈霓裳顿住抬眸幽深,语气似平静,“少的那一日,究竟是何事?
穆清伸手去握她的手臂,沈霓裳蓦地退后。
一双杏眸愈发乌黑,只一瞬便幽深冷然,倏地转身朝别院方向一声响亮口哨,下一瞬,一声马嘶长鸣便高亢响起,同口哨声遥相呼应!
须臾间,雪风神骏已极矫健的身姿便出现在巷子口,朝着这头飞驰而来。
沈霓裳已经行到张少寒身前,看向张少寒的视线亦是冷凝:“解穴!”
张少寒默然一瞬,在妙红身上点了两点。
妙红眼皮瓮动数下,睁开双目,雪风亦到身前,沈霓裳扯起身后一丈有余的曳地裙迆双手一撕,看也不看抛开,下一刻便飞身上马,不待妙红反应,侧身伸手大力一拽,妙红被拖了上去!
两人都上了马,雪风四蹄微动竟未有拒绝。
张少寒蹙眉上前一步:“霓裳你且冷静——”
妙红发髻蓬乱的坐在马上,也没反抗,只看着张少寒满面冷笑讥嘲。
沈霓裳面无情绪,张少寒语声未落,雪风已身姿轻盈若纵身跃过人群,宛若一道雪色利箭般疾驰射出!
只眨眼间,两人一马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围观的百姓、跟出来的宾客,连着别院的管事下人们皆是一脸惊愕不明。
一身大红喜袍的新郎官依然矗立喜轿前,身形未动。
众人将目光又转向台阶上的长公主夫妇。
“长生。”
长公主轻轻唤了声。
穆清朝司云生看了眼,司云生抿紧唇瓣,同他直直对视。
穆清垂了下眼帘,抬步行到门前,朝着宾客们微微噙笑:“多谢诸位前来,诸位里边请——”
宾客们相互愕然相互望了望,一时愣住。
穆东恒看穆清一眼,也镇定自若接口:“招待不周,还请海涵。不过既是来了,便请入内喝杯水酒。”
宾客们一愣后也就客随主便跟着管事下人们的引领入内。
宾客们齐齐入内,门前顿时空旷大半,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也三三俩俩交头接耳地散去,也有不少望着新娘子策马离去的方向满眼好奇不解。
见此番请来的宾客们都进了门,张少寒心底这才松了口气,提步上前低声:“应是出事了,此处有我同孔祥,等下我回去寻欧阳门主,你赶紧去。”
穆清用力闭了下眼又睁开,一言不发。
张少寒无言叹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妙真素白着一张脸,眉眼低垂看不清神情。
玉春急赤白脸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把捉住妙真的手臂:“你是不是知道?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是不是……是不是夫人出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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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遥,烟波浩渺间,云蒸雾绕,隐约可见一岛狭长如蕉叶。
岛上重峦叠峰,山势挺拔间,有湖水碧波清澈。
北似满月,南似弯月。
似抱似环,浑然一体,巧夺天工。
湖边座座精巧木屋鳞次栉比,错落林间,远远望去,如同群星绕月一般拱卫着湖中小岛。
湖中小岛的最高处,一座灰白色的巨大石殿沐巍峨屹立,沐浴在淡金色晨光中。
湖岸边不时族人经过,无论男女老少看向那湖心石殿时,眼中皆是一般无二的尊崇敬意。
那是月神殿。
月神殿乃是魂族大祭司日常居住和修行之地。
全族上下除祭司亲自下令召见,便是族长和圣女也不得轻易踏入,干扰祭司修行。
湖水东面离湖心位置最近,院落最大的一处木屋便是祭司之夫,亦是魂族族长住处所在。
穿着一身彩裙的少女带着两名侍女脚步匆匆走向族长院子。
一路上族人皆恭敬弯腰合什行礼:“圣女——”
少女肌肤雪白,五官深邃,容色美艳惊人,身量足足比身后两个侍女高处半头,高挑的凤眸间有形状奇异的火焰般银色花钿。
凝目细看便能分辨出,银色火焰栩栩如生,环绕银色火焰是则是四朵状如银杏叶的细小扇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