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是一张檄文。贾雨村看了后,将纸放在案子上,默默不语。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功夫,贾雨村才缓缓说话。
“从哪里得来的?”
“我们在韩天魁那里的人送回来的。”
“可靠么?”
“檄文本身可靠,在东北不少地方都有了。至于内容,无法证实。据来人说,连韩天魁的人,对这个檄文都不相信。”
“他们为何不相信?”
“赵大海远在卜奎,手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此时他置身事外还来不及呢。东北已经被韩天魁全部控制,他想来勤王,不是自寻死路么?”
“鞑靼人你怎么解释?”
“鞑靼人对朝廷素无好感,他们自然不会来勤王。如说他们想打三藩,似乎也说不通。他们虽然善战,但离开了温都拉草原,未必就能发挥特长,况且三藩势大,他们也未必敢去招惹三藩。”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虚张声势吧?若是他们不出兵,也没必要发这个檄文出来。”
“这就令人不解了,我也是一头雾水。”
“此事别人知道么?”
“消息还未传开,若是传开了,估计还得几日。”
“此事先不要张扬,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我总是觉得此事有些诡异,这里提到为王子腾和贾元春报仇,是不是……?”
“为他二人报仇,应该是贾珉的事儿,似乎还轮不到他们。赵大海原来虽然是贾珉的部下,但温都拉人可是挨过贾珉打的,他们会给贾珉出头?况且贾珉远在北海,就算他有些本事,他手里能有多少兵马?又远隔千山万水,鞭长莫及。便是来了,也不是三藩的对手,他不会自己来送死的。”
“秦师爷突然失踪的事儿,我总是觉得似乎跟贾珉有关?”
“便是有关,也无甚大碍。不过是背后搞鬼而已,翻不了大浪。你还是关注皇上那边儿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师爷走了,贾雨村有寻思了一会儿檄文的事儿,还是没想明白。
但是,莫名其妙地心里有了不安。
至于为什么如此,他也说不清楚。于是就把这归之于皇上要走,自己即将要投靠三藩这件事儿儿上来。
“夫人,还是要加紧收拾东西,随时做好走的准备。”
“若是走,我们去哪里?”
“从天津卫上船,往南走。具体到那里,到时候视情形而定。只要有足够的钱,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你不要担忧,只是多准备一条后路而已。或许用不上的。”
贾雨村刚要出去,师爷又回来了。
“世翁,宋宽求见。”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唉,请他进来吧。”
半个时辰后,宋宽走出了贾雨村的宅子,来到了罗启华家。
也是过了半个时辰,又到了孙同仁家。同样是半个时辰后离开了,到了大栅栏的四海宾客栈,来到天字2号房前,敲响了门。
一个比较瘦弱的人开了门,四下张望了一下,把他让了进去。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宋宽离开。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天字二号房的房门打开,刚才那个比较瘦弱的人,出了客栈。穿过前门,走过空地,最后进了紫禁城。
天佑二年九月十九。按照黄历,今天是个出行的好日子。天佑皇帝准备出行长安,就定在今天。
虽然还没有立冬,但帝都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尤其是早晨,就更是如此了。
早朝的大臣们,有的已经穿上了薄皮袄。
今天的早朝,来的大臣很多,已经许久没有来这么多人了。
因为马上就要走了,今天早朝也没有议什么事情。所以大臣们的表情,个个都比较轻松。就连天佑也是面带笑容。
随便说了些话之后,天佑走下龙椅,到大臣们中间,随便地走着。
御前侍卫胡海和陆永信,警惕地跟在他的身边。稍远处,则是侍卫总管赵其,在四下张望着。
“众爱卿不必担忧,用不了多久,朕就会重返帝都。”
“皇上金口玉言,臣等翘首以待。”
“车马都已齐备了么?”
“均已齐备,随时可以启程。”
“既是如此,众爱卿就散了吧,我们即刻启程。周太监,吩咐下去,起驾。”
天佑说完,就向殿外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赵英麒,你走不了了。”
赵英麒,就是天佑天子的名字。
什么人,竟然敢直呼皇上名讳?不想活了?
众人向声音响起处望去,就见到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走进大殿。
这个人许多大臣都很熟悉,他是以前帝都的名人,如今更是大名鼎鼎。
这个人,就是东平王世子:宋宽!
一个叛王之子,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到皇宫,直接面对皇上和文武百官。
他疯了么?
仓促之间,天佑竟然也愣住。
他这一生中,遇到了很多事情,就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就是这个人,往日跟他情同兄弟,两人往来交往,把酒言欢。
就是这个人,他所在的三藩起兵造反,想要谋夺他的天下。
就是这个人,他们兵锋已经直指帝都,逼得他远走西北。
就在双方殊死交战的时刻,他竟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一个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皇宫里。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
被欺骗的愤怒和别蔑视的屈辱,让天佑爆发了。
“狗胆包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