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疏眼珠骨碌碌转着。她就知道颜蠲此番留下来时有什么事,信手拿了好几块糕点放到碟子里端好,跟着去了凉亭。
颜蠲正襟危坐,瞧了站在一旁小口小口吃着桃花糕的褚疏一眼。他深知他这妹妹有个“食不言”的铁规矩:只要是嘴里有东西,决计不说话,便道,“你坐下吃。”
褚疏没坐下,将手里的那块糕吃完,弯腰用手试了试茶壶壶温,揭盖看了眼茶叶,还是早起她泡的茶,抬脚端着茶壶就去了厨房。
颜蠲无奈,只好在一旁烧起了茶炉。
“好了,兄长说罢。”褚疏换了壶茶,还另外端来了一碟点心。
颜蠲没好气用食指点了点褚疏的额头,“你啊,净讲究在嘴上了。”
“民以食为天啊,兄长。”褚疏也不多与颜蠲贫,给自己斟了盏茶。
“说正事。”颜蠲从怀里掏出一个龙胆紫锦囊,缎面上用银线绣了几朵云,云间隐着个山峰。
“我能不听了吗。”褚疏完全不想给颜蠲开口,这锦囊一看就是许汉的,她才不想听那厮要颜蠲转达的话,左右不是什么好事。
对上颜蠲疑惑的眼神,褚疏不紧不慢品着茶,“我可不想又被他牵着鼻子走。”
今年便是听那厮的话先两个月回了昌都,说什么拿人钱财总得多惦记的,理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他管的太多了,还说什么会遇贵人,什么狗屁贵人,硬生被人摆了一道。
“南纪料得没错,”颜蠲低笑,“你果然不想听,他说你见着锦囊就会拒绝。”
褚疏撇了撇嘴,那厮挺明白的,所以才要颜蠲来转达,颜蠲来说,她是不听也得听。
“南纪的意思是,要你六月时去趟阳州,”颜蠲将锦囊往褚疏那边挪了挪,“将这锦囊交给该给的人。”
褚疏呷了口茶,挑眉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颜蠲摊手,“不答应还能怎样,不答应便我去呗。”
就知道是这种把戏,那厮总是留着后手。褚疏翻了个白眼,“那兄长去就好了,难道还非要我淌这浑水。”
“对,不是非要那淌着浑水。可是南纪说,今年天彭的花应当会开得极好,他于那边正巧有个老友,这时候启程应该是还赶得上花期的,”颜蠲故作惋惜,叹了口气,伸手假装要去收回那锦囊,“可惜了,看来南纪白打理这中间的事儿了。”
褚疏眼睛一亮,手肘压住锦囊,“什么花呀。”
“装什么糊涂,”颜蠲知道褚疏感兴趣了,到底是许汉明白她,难怪总将她吃的死死的,不由笑道,“自然是牡丹。”
褚疏压着锦囊的手本持着茶杯,只见她将茶杯放到几案上,“他已经同天彭那边讲好了?”
天彭牡丹,其俗好花,相传是有洛邑之遗风,不过皆不详其所自出。那儿的牡丹院子,养花弄花各自都有各自的规矩与门道,新奇间出,褚疏这种好事者早念叨着要去的,不过也是因为他们各有其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偷学的。
“南纪自然不会欺你的。”颜蠲伸手提了茶炉上的茶壶给褚疏倒了盏茶。
褚疏咬了咬牙,“呸,我还不知道他。”
她知道的,许汉究竟有没有安排是说不准的。他那只小狐狸,滑头得很,与三教九流向来又是交好,估摸着就只是同人随口提了提,等她去了,他才会仔细安排。
“没规矩,且不说南纪是许家宗子,”颜蠲瞋了褚疏一眼,“他总是你表兄,没大没小。”
褚疏瘪嘴不语。她仔细思忖颜蠲的话,这么听来许汉是非要她去送这锦囊,六月,阳城,给该给的人,褚疏蹙起了眉头,“‘该给的人’是怎么说?”
“我问过南纪了,”颜蠲斜睨着褚疏,眉毛挑了挑,“他说你定知道。”
褚疏点头,颜蠲便有些好奇,问道,“你知道了?”
只见她手指轻敲,“与兄长同去天彭?”
“我不去,旻国那边还有事。”颜蠲颔首呷了口茶,褚疏这就是答应了,许汉掐得真准,是乃神人,乍得想到当时他意味不明的那句话,道,“南纪说,阳州行有惊喜。”
信了他的邪,褚疏暗暗咬牙,许汉向来巧舌如簧,花言巧语讲得天花乱坠,黑的能说成白的,假的能说成真的;自以为知点天文地理、晓些八卦玄学,便总觉着自己料事如神了。
望着几案上的锦囊,低声骂了句,“小人。”
颜蠲这句“有惊喜”,暴露许汉真的是将一切算好了。褚疏越想越气,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掐准她的脾性差遣她。
褚疏的呼吸都重了些许,手也攥成了拳,颜蠲见罢,拍了拍她的手背,“过年再同他算。”
“他倒不怕我中途变卦。”褚疏嗤鼻咬牙,若许汉在她跟前,她非要撕了他。
“‘阿疏不会’,”看着褚疏莫名其妙的望着自己,颜蠲扬了嘴角,似笑非笑,“南纪如是道。”
颜蠲知道的,褚疏与许汉见面便掐,拌嘴吵闹,活脱脱一对欢喜冤家,实则是默契十足。他们自己家里人更是明白,许汉极其喜欢褚疏,那般一个冷人,只在有她时才有喜怒哀乐的。
又伸手提起茶炉上的茶壶,给褚疏倒了盏茶,想起许汉说的,道,“对了,此行是以物为证的。”
“以物为证?”褚疏按下情绪,自言自语。她这有的物件,与许汉相关的只有那把折扇,因扇面是他题字。可扇子在苏豫那里,那厮怎的就这么事多,恁的整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