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大眼瞪小眼,桂妈妈实在想不到冬梅姑娘会买活人回来,在她的印象里,冬梅姑娘虽然常常装作一副冷漠的样子,实际内心却如孩子般脆弱。
她很了解冬梅姑娘,还记得那天是在酩酊大醉之后。
桂妈妈猛摇摇头,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出去,看着苏小乞一时不知该从哪开口,长袖善舞的她竟也有词穷的一天。
桂妈妈自嘲的笑笑,耳边传来苏小乞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冬梅姑娘呢?”
冬梅姑娘离开时,苏小乞曾听得有人叫她的名字,事实上,以他的耳力,密室外的声音他多半是听的很清楚的。
提到冬梅姑娘,桂妈妈的眼神忽然变得悲伤,怅然道:“死了。”
苏小乞眼神顿有些恍惚,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突然就死了?
“你是不是人想问她是怎么死的?”桂妈妈看人还是很准的。
苏小乞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可以看出,桂妈妈心里憋了很多难以疏解的事,他看人同样很准。
桂妈妈在说之前挥手将撞门的六人赶了出去,在屋内环顾一圈,却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她知道冬梅姑娘建了间密室,但她是第一次到这间屋来。
“大概有三年了。”桂妈妈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回忆道:“那天百花楼的门刚刚打开,我正蹲在门外刷牙,冬梅忽然就站在了我面前要进百花楼讨营生。”
桂妈妈顿住,对苏小乞笑笑,道:“你可能不知道,进这一行,多半都是日子穷的过不下去才用身体去换钱。
还有被父母卖进来的,逼良为娼的当然也有,唯独没有冬梅姑娘这一种情况。”
苏小乞立即问道:“她是怎么样的情况?”
“她?”那天的画面在桂妈妈脑海里已然清晰,道:“那天她穿着狐裘,手里提着装满笔墨纸砚的绸布袋,看起来就像是出来游山玩水,兴致来时便作画的千金小姐。”
苏小乞的心没来由的感到不舒服。
“我赶过她几次,可她就铁了心要到百花楼来。”说到这个,桂妈妈觉得自己的心肠是大大的好。
“你赶她走,怕的是她与家人赌气来此的吧?
说到底是怕招惹到麻烦。”苏小乞一眼就看穿了桂妈妈的本质。
桂妈妈尴尬的一笑,又听苏小乞接着道:“你继续往下说。”
桂妈妈没有出声,而是多看了苏小乞两眼,她发现苏小乞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不露声色的就能在两人对话中掌握主动权,只有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才能有此表现。
“进了这个门,第一次接客的姑娘心里总会产生强烈的抗拒,冬梅不一样,她毫不扭捏的进了客人的屋,但出了房时,她是哭着出来的,那是她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桂妈妈越说越伤感。
苏小乞哀叹道:“她何苦如此做……”
“她是为了一个人。”桂妈妈的眼睛里射出了仇恨的光。
“谁?”
桂妈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范文怀。”
“如何说起?”
桂妈妈恨恨的说道:“曾经,冬梅的确是千金小姐,但出了意外,她与父母出门探亲遇到了山贼,二老被杀,她本难逃山贼毒手,幸好有一位卖面郎救了她,那个人就是范文怀。”
苏小乞在静静听。
“冬梅后来回了家,但家业被叔伯所占,一个姑娘家哪有力气反抗,她被赶出家门,又被范文怀所收留。”桂妈妈长吁短叹道:“自那后,两人便生活在了一起,日子虽然过得贫苦,但冬梅倒也不觉得难捱,直到有一天,范文怀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离世……”
苏小乞道:“一切的变化就在那天过后开始的?”
桂妈妈应是,“母亲的死深深地触痛了范文怀,他不愿世上的穷苦人因无银两医治亲人,像他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至亲离世。
他很清楚,他的母亲是由小病拖成了大病,如果是在最开始得病时便去医治,他的母亲不会死的。
终日活在自责中的范文怀下定决心,他要去学医。
可是,没有去往万象书院的盘缠,更没有上下打点的银子,他真的能学到想要的医术吗?”
苏小乞这个时候还不明白那脑袋就太糊涂了,道:“冬梅姑娘到百花楼,就是为了给他凑足学医的钱?”
桂妈妈沉痛的点头,道:“冬梅来的前一天,范文怀将家里的破草屋卖了,给冬梅买了一件狐裘。那是他第一次出钱给冬梅买衣服,自冬梅跟了她,穿的都是范文怀母亲年轻时所穿的旧衣裳。”
“我在这间屋子听到了,范文怀现在已经是了不起的名医了。”苏小乞停顿一下,道:“她在等着范文怀来赎她?”
“范文怀曾答应过她的。”桂妈妈喟然长叹,“冬梅太天真了,男人一旦不在乎女人身子的清白,那他的心就彻底坏了,这样的人怎么值得托付?”
“每月所得的钱,她都暗地里交给了范文怀,她怕范文怀钻研医术伤神,便买黄唇鱼来给他补身体
鱼做好了,她却只能差人送去,不敢踏进宝林堂半步,生怕会招人闲话,使范文怀的名声受损。
她每一天都坐在窗前望着楼外等着范文怀来赎她,可是,她从未见过范文怀的身影出现在楼外。
在青楼的名声越响,赎金就会越来越高,冬梅以为范文怀救病治人所得诊金甚少,甚至入不敷出,她很担心,她怕范文怀永远凑不够赎她的钱。”
桂妈妈忽瞪圆了眼睛,怒声吼道:“范文怀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