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转瞬间,一银发黑衣男子从天而降,来的悄无声息。瞿墨垂手立在慕紫清身后,波澜不惊回应道:“是,主子!”
这座小木屋是慕紫清为每年的小住准备的,共有四五间的样子,为避免寒气入侵,木屋不但离地面较高,而且相当保暖抗寒。虽然外表看起来其貌不扬,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木屋外冰天雪地,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
屋子的陈设虽不奢华,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简陋,古画、书柜等物什随处可见,让人顿觉清新淡雅。屋中淡淡的药草香若有若无萦绕鼻间,厚厚的长毛地毯踩上去如行云端。
“吱呀——”门口绿萝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了,寒风却没有跟进来,原来在门口正对着风口的地方放置了一个屏风,屋外的人看不到里面,而处在屋内的人却将来人看的清清楚楚。
绿萝将水盆放在床边的架子上,又拿了一条毛巾拧干了水,将男子脸上的污血洗净,皱眉疑惑道:“小姐,这人怎么伤的这样重?他是谁呀?”。
慕紫清仔细为男子把了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绿萝,拿我银针来!”
绿萝将银针盒递给慕紫清,“小姐,您说,他能活下去吗?”
“这人伤的如此重,再加上风寒入侵,怕是凶多吉少,我尽力一试吧。还有,去把我珍藏的冰参拿来。”
在绿萝心里,她家小姐心地善良,医术高超,若连小姐都无法医治的人,怕只能是到阎罗殿去报到了。可是这千年人参本就是万金难求,再加上小姐用珍贵上好的药材给煨着,又必须在岩尽关这样常年寒冷的雪地里珍藏几年,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得成这一棵,现在要给了他,绿萝心里是万万不依的,心里这样想,口中便坚决反对道:“那怎么可以!小姐,煨这冰参小姐花了多大的气力别人不晓得,我在小姐身边伺侯着怎能不知?这冰参非有金银能得到,又是救命的良药,怎能这样随随便便浪费给一个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人呢,而且连小姐都没把握救醒的人我看也是死路一条了,遇到小姐肯救他已是阿弥陀佛,佛菩萨保佑了,若是能救活,就是他的造化,若是救不活,小姐也不必执著,把冰参给他,他怕是承受不起那样的褔德!”
绿萝双拳紧握,因忿忿不平的一连串话让她的语调都带着丝颤抖,慕紫清道:“绿萝,我知道冰参难得,但即便再难,以后还会有,人若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我尽了力,能不能活下来,皆是天意,你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快去取吧。”
绿萝知慕紫清决定的事不会再更改,张了张口,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得负气应声道:“是,绿萝晓得了。”
慕紫清微叹口气,伸手掀开他的外衣,怔了怔,突然手猛的缩回来,收了银针,沉声吩咐道:“绿萝,再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衫,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顿了顿,又道:“瞿墨,你也出去。”
绿萝一急,“小姐,这怎么可以,瞿墨是您的隐卫,他怎能离开您?”
慕紫清肃然道:“去吧,我自有打算。”
绿萝几次看着慕紫清,扁扁嘴,小姐做什么从来都是告诉她的,如今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做什么,心知拗不过她,只得依了,回身轻轻的关了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的只有“噼里啪啦”炉火燃烧的声音,慕紫清盯着男子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干躁的嘴唇皲裂着,干皮一动似乎就能裂出血来。慕紫清有些颤抖着将男子外衣解开,胸口硬梆梆的触感让她浑身发冷,如果所料不错,这应该是束胸带。
刚才让绿萝出去,一是现在还不知这女子身份,身受这样的重伤,不是被仇家追杀,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她不能确定仇家的恨会不会牵连到别人身上。慕紫清不能冒险,不能让她身边的人受一点点伤害,有些时候不知道也会保护自己。还有,女子装束奇怪,外衫虽破烂不堪却是上好的质地,尤其是领口被血浸染的祥龙,她知道,这非一般人家敢用的图案,说开了,她自己是不怕的,可是她怕她的家人受到连累,包括瞿墨。
因束胸缠的太紧,慕紫清无法绕解,只得用剪刀一一剪开,所有的伤口在解开胸衣的刹那赫然显现,那原本柔软的胸上布满了伤痕,没有一丝女子该有美丽。即便已经预料女子伤重,即便知道她生经百战,可是在真正看到的一瞬间仍被惊的无以复加,前胸及腹部各种狰狞的伤口如野兽怒睁着眼,咧着嘴,呲着牙,时刻要把人吞没。伤口有的叠加,有的流脓血,伤上加伤,甚至还有未取出的箭头。她再次心惊。
她从未见有人受如此重的伤还能强撑着一口气,看着女子唇上一排牙印,她心下了然,该是痛彻心扉了吗,慕紫清轻轻将全身污血拭净,明知她无法回答,却仍轻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岩尽关日短夜长,漫漫长夜,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有的,只有那一摞摞的书。来这异世的十八年,自能自理起,慕紫清的傍晚至就寝前,通常都是手捧书本,懒洋洋的在那里躺着,要么品茶发呆,要么浅酌几杯,要么干脆看月亮星星。毕竟无污染的天空在现代确实很难得,甚至她都找到了地理课本上的各种星座。可这三日来,她都不能合眼,日不能寝,夜不能寐,衣不解带的为女子诊治。显然,她的努力有了成果,女子已然脱离了危险。
冰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