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白前也不敢隐瞒祁霖玉,他满腹心事的回了荣王府,将邓奉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祁霖玉果然黑了脸:“巾州总号和邰州总号的红赏都不要给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前错愕,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乌鸡蛋大的夜明珠是巾州总号孝敬上来的,白云点翠是邰州总号收上来的……王爷是不是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啊。
“王爷,今年的红赏已经赏下去了,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到地方了……”
祁霖玉把茶碗盖使劲儿一磕,怒喝:“那就让他们给我送回来。”
白前腿肚子打颤,只好应着“是”下去传话,等他忙乎回来都快到睡觉的时候了,祁霖玉竟又有了吩咐:“雕金海棠是谁的主意?”
朋来商号金银有四个标准,一两是圆形的豆子,二两是烙着福字儿的方饼,五两是梅花形,十两是元宝。
白前回道:“金海棠是衜州总号副总管郭于世的主意,这人从前祖上是开金楼的,最初只是在家里头给弟弟妹妹熔金子打花样,衜州大总管六月份的时候不是调到躅国去了嘛,他一直暂理着商号的事,正好赶上熔年节时的金元宝,他就做主给熔了金海棠出来,他不敢直接在衜州上市,一共熔了四盒,每个金海棠十两,一盒里有四十个,年底报账的时候带到总号来让孟总管拿主意,正巧孟总管又不在,就直接送到府上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想,这郭于世恐怕要平步青云直接升做衜州总号大总管了,没成想祁霖玉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决定道:“让他年后来京都述职,做金楼总管。”
白前愣了,从邰州分号的副总管到京都总号的金楼总管,升的可不是一级两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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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侯府雏云阁里的沈雀欢自然不知道有人会因为自己得以升贬,她被红芷、秋絮和新来的小丫头初雯服侍着试穿明日祭祖时的族袍,秋絮的目光却落在床榻上多出来的几只手帕上,这些手帕样式讲究,质地和丝线都不是俗品,就算京中有名的玉华苑都未必能做得出这么讲究的手帕,她想到耳房旁边那个从来都不让人靠近的仓库,里面究竟有什么呢?她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秋絮从小姐绣楼里出来,叫住二等丫头初环。“我让你问初霜的事你问了吗?”
初环面露难色的道:“初霜套了初雯一晚上的话,初雯只说是邓奉安排她帮着往库里搬东西,那库是两间的,她和廖妈妈把东西放到外间就走了。”初环瞧秋絮脸色不好,又说:“昨天好几家都送了年节礼来,宋府的嫡小姐,荣王府的靖安王侧妃,还有许多夫人太太,都是求老爷办事的,当时所有的东西都堆在避室里,邓奉只抬了一箱子东西到正房里给小姐看,出来之后就入了小库了。”
这件事秋絮知道,当时她瞧见邓奉把东西往屋子里送,就紧跟着往正房里走,没想到却被廖妈妈给拦住了,说小姐和邓奉在里头说事儿,不让旁人进去。
秋絮总觉得这个三小姐神神秘秘的,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自己是练家子,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小姐也有身手,隐藏的这么深总让秋絮有些不安。
她对初环说:“我出去一趟,小姐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府膳堂问明天的菜谱了。”
秋絮急匆匆的去了西园红林院,崔妈妈把她引到了葵园斋,陈氏正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常服在围榻上念经。
秋絮走过去屈膝行礼,给老夫人问了安。便将沈雀欢神秘小金库的事同老夫人说了。“奴婢并非捕风捉影,只不过那小金库的账簿由红芷亲自管着,奴婢以为是小姐倚重红芷,可最近院子里来了一个嬷嬷一个小厮和一个三等丫头,进来不过一天就能上手小姐交代的事,特别是这个邓奉,还能像红芷一样出入小姐的私库,还有那个初雯,嘴巴紧得连缝都撬不开……”
秋絮倒豆子似的将她的不安说了出来,抬头却瞧见老夫人正目色凉凉的看着自己,秋絮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不等老夫人说话,崔妈妈已经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起来:“秋絮,老夫人派你到二房去干什么的?你从前在大夫人那也没现在这么沉不住气,你要是办不好差就明说,咱们可不止你一个在二房支应。”
秋絮伏在地上不敢动,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打起了颤。
屋子里静的只剩下老夫人捏着念珠的声音,隔了半晌,才听到老夫人和风细雨般的开口:“你伺候惯了大夫人,摸透了大夫人的路子,换了地界难免不适应,自从你被三小姐留在雏云阁的时候我就提点过你,小事自有初环她们上心,你别局限在这种小事上,她不信任你你也不要浮躁,人心隔肚皮这是常态,你只管好好的伺候三小姐,别人鼓动什么下作事儿你也只当没瞧见,什么时候用你我自会让崔妈妈同你说,不用你也不表示就忘了你的功劳,你父兄在田庄里健健康康衣食无忧的,就是我给你的赏赐了。”
再没有比老夫人说话更和煦的人了,秋絮却觉得是被人用刀刃在骨头上刮了一个遍。
待命!大用处!到二房侍奉之前老夫人叫了她父母说话,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父母的心思,只要她三个哥哥能安心在田园里娶妻生子,她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秋絮只觉得心被一丝一丝凉透,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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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便是春节,像承平侯府这样传承了二十几代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