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采采翻了个白眼,自行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一拍胸脯说道:“小爷如今是女扮男装,你这呆脑袋娘是怎么放心让你来经营铺面庄子的。”又道:“说来你也经营着两个铺面,如何至于在吃食上克扣萌萌?可是东宫将我的嫁妆强留了去?”
“并非如此。”祁胜摇了摇头,有些感怀道:
“姑娘前身殒命后东宫那匪石总管便将姑娘的嫁妆都送回来了,隔了日钿儿又来把铺面庄子的地契给了小的,怎会差了吃食的钱。”叹了口气又道:
“但祁府遭此变故已经穷困潦倒,小的擅自做主将铺子庄子的进项全送回了朔方拿去赡养祁府剩下的老弱妇孺,大家都遭着罪,小的在京中未尝经历那场变故,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们一起吃苦。过得清贫点好,不会被这声色犬马的京城迷了眼。”
一掌轻拍在了祁胜后脑上,祁采采直骂祁胜道:
“你惯是一根经,也不曾想过你娘和妹妹,我就道是你怎么吃个酒楼竟寒酸到只点条草鱼,原是你想得如此长远,你有这份心固然是好的,也不该束着萌萌的吃穿。”
语罢,沉默良久,又甚是惶惶地问道:“我爹娘可还安好?”
祁胜支支吾吾半天,见祁采采满目期盼,方咬牙说道:
“夫人老爷都驾鹤西去了……夫人仙逝时府中被查抄的纹银不剩,还是金环姐与几个衷仆合力买了棺木办了法事,而老爷的尸骨官家说染了疫病烧成了灰才送来。”
“竟是……真的都丢下孩儿去了吗……”祁采采一下子瘫在桌上,即使前世已经知道了这噩耗,再加确认仍是锥心刻骨,屏着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老爷夫人走的冤屈,该重新寻处风水宝地大葬。姑娘前身留下的东西都是念想,不能变卖,也只有铺面庄子值几分金银,小的找好了买家,准备待价钱谈妥交接了便带了姑娘的嫁妆和这些银钱回朔方。却是苍天有眼,能令姑娘起死回生,这铺面庄子都是姑娘的,便全听姑娘发落了。”
祁采采胸口犯闷,缓了缓沉凝道:
“我原先那些物什除了我爹予我的兵书、我娘为我缝制的衣裳荷包留下,其余值钱的都卖了吧,变卖的银两都送回朔方,金环与府里剩下的老弱妇孺用这笔钱也能过个好年。”
祁胜张口想说什么,祁采采示意他不必多言,又道:
“铺面庄子你仍打理着,所得银两你自己留一半给朔方一半,我将来必然会有自己的俸禄,眼界不在这两个铺面上,那是我前身的遗物,能用在祁府剩下的人身上,我比谁都开心。”
“世道险恶,姑娘和夫人老爷宽仁和善却……”祁胜见祁采采面色愈加晦暗,不再提祁将军和祁夫人,转而道:“不知姑娘现在是何身份?”
“我如今是沈家嫡长女,吏部尚书沈家,扮作男儿身参加春闱,从此你就是我沈秦微的小厮兼管事,以后只许唤我公子,可记住了?”
祁胜心惊于主子又将走上一条险路,却知道主子定是有不得已的原由,朗声应了,不去多问。可有些事情祁胜思前想后更觉得必须说明,毕竟入仕为官比在宫闱内院更为凶险。
“姑娘,石公子在夫人出殡时跑了,现下好似又回到了朔方,只是他日若是石公子来找你,他的话不可信。”
不解祁胜怎么突然说起了石熙载,祁采采疑惑道:“他跑了?是犯了什么错事吗?”
扑通,祁胜跪在了祁采采面前,郑重说道:“姑娘,从你救了小的的娘,小的的命就是祁家的,小的若是对不起祁家必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小的嘴拙,说不清原由,只求你听小的一言,石公子并非可信之人。”
祁胜的眼睛纯净,即便在京城的商场上磋磨了两年,却不变那份赤诚,若人性终会变恶,祁采采也相信祁胜是那种可以坚守本心的人,因为从最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剩儿就活得真实,穷途末路都不变初衷,她又怎会怀疑这样的人呢?
看着天上皎洁的弯月,祁采采谑笑道:“这同一片明月下,却是不同的青天。”小石头你究竟做了什么要逃呢?是朔方的明月未照到你身,你也被阴翳蚕食了么?
夜色薄凉,怅惘难寐。
好不容易盼至天明起了身,祁采采刚推开窗,就见院里站着三个贼头鼠脑的男人,说是贼又不见他们动作,就站在一处左右张望,说是好人又有谁大清早的不约而访,可院门大开着,定是给放进来的。
赶忙又关了窗,祁采采气恼地唤了声萍汀,却是花坞端着盆温水进了屋来,笑道:
“公子可是醒了,姜太傅邀公子去府上一叙呢,院中那三个是来接你的。”
祁采采被这憨货气得没了脾气,自己拿了帕子抹了把脸,劝道:“花坞,下回儿再有这莫名其妙的人来寻,你就权当没听到不好么?你可知这三人是不是说的真话,当心是赖子进得屋来要了你的人抢了咱的钱。”
“瞧公子说的,花坞在你眼里便是那等蠢物吗!他们可是拿了信物出来奴婢才放进来的,还一直敞着院门,萍汀也在门外守着呢,一有不对他们三儿保管跑不了。”
花坞将铜盆一放,满脸不乐意,腮帮子鼓地老高。
祁采采仔细净了面漱了口花坞还是扭着脖子不吭气,祁采采暗笑这倔驴,却是双手合十告饶道:
“花坞大人大量,莫计较我这晨起的臭脾气,能想到这么周全怎会是蠢呢,我家花坞顶多就算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