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丞相自己都没有想到，夏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知道夏卿对他是有很深很深的敌意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当年对她和她母亲做的事情，还有他为了自己，狠心抛弃了她们母女的罪孽。
当时在皇宫里，他已经见识过夏卿对他最深沉的敌意了。只是今日，夏卿的敌意，更加的明显，更加的让人不知所措。
“虽然你可能不愿意承认，虽然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在先…….但是，我是你爹的事情，是你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就因为，你是我爹，我就要为了你的一句话，放弃自己的性命，去救一个素不相识，从未见过面的姐姐？丞相大人你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或者说，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我这个人一向对谁都是善意在先，所以你就觉得我可以为了你的要求，不要了自己的命，是这个意思吗？”
夏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边，已经荡起了一个满是冰冷和不屑的冷笑。
她的确是一个傻乎乎的，善良过头的人。
这一点她一直都很清楚。她同样也清楚，很多人都利用她的这一点，做一些利用她，甚至想用她的善良，让她去做坏事。这一些，她都知道。
只是她不想去改变这个。善良，是一个人活着的本分。
这是她母亲告诉她的。她的母亲，也是一个善良的过了头的女人。所以，她可以忍受自己的丈夫，娶了有钱有势的丞相之女，跟她生了一儿一女。
她可以忍受自己的孩子刚刚出生，就背上了私生女的名头。只要她爱的人，能够继续平步青云。
她一个人生活在那个富人区里，忍受着所有人的鄙视和鄙夷。她们母女，每日都生活在别人的唾弃里。可是她的母亲，却还是保持着善良。保持着自己的本心。
她没有一次恨过自己的爱人，没有一次恨过周围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邻里。即使她们诬陷她是个妖女，她仍然，笑着跟他们解释，不是的，我不是妖女，我只是从西域来的人罢了。
这些事情，只有她母亲自己知道，也只有她自己在默默地承受着。她不想让自己的爱人担心，每一次他回来，她都跟过年一样，殊不知，他这样回家的场景，在他另一个家里，每日都在上演。
他的良心，或许早就被狗给吃了。
夏卿总是这么想着。
他，明明是她母亲的丈夫，他们，才是从一刚开始就在一起的夫妇。
可是，丞相之女看上了他，所以，他就可以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自己的官位，抛弃她的母亲。
对啊，她的母亲，其实也是个傻子啊。
明明知道丞相的为人，却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在她还没有出世的时候，她明明可以的，明明可以自己逃掉的。可是，她就是不走，她就是不愿意离开这个辜负了她的男人。
只不过，是个辜负了自己的男人。她究竟，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让自己做一个善良的人，所以，她一直善良。她一直保持着本心。她一直告诉自己，你一定要善良，你不要用恶意的眼光去揣摩别人，人之初性本善。
她就是这么给自己催眠，就是这么每日每日的告诉自己这些话。
现在她真的，真的不能再这么催眠自己了。
眼前这个应该是她爹的男人，这个男人，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妻女，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大女儿。
他可以让他的小女儿去死。
这样的话，再也不要跟她说起了。她的善良，可以给所有人，可以给任何的人。
就是，就是不能给他。
他，不配。
“不是的，还是可能活过来的，我这里有一个神医，他可以保证实现你和姬雅都不死。只要你愿意救姬雅，我可以给你任何的东西，任何的。只要是你要的。姬雅的母亲，这么多年，都没有走出过那个房间，她已经很多很多年不说话了…….”
“她还活着不是吗。”
夏卿的眼里，是浓浓地恨意，“她至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吗？她诵经念佛，至少，她还活着。她可以做所有为了自己的女儿好的事情。可是我呢？我的母亲呢？你不是很爱她吗？你不是非她不要吗？她为了你死了你知道吗？她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恨意，“她是为了你死的你知道吗？可是你是怎么对她的呢？你看见她的尸体在那里烧着，你看着我在一边哭闹，你做了什么呢？你假装不认识她，你在一边，真的只是看着这一切。她一定看见你了，在她死之前，她一定看见你了，所以，她诅咒你了，诅咒你，这一世都得不到幸福…….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你是怎么对我的…….”
夏卿的质问，显然有了效果。
丞相皱着眉头，看着夏卿的脸。
夏卿的脸，跟陶芷晴的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不过陶芷晴长得更加温柔些，夏卿长得更加英气些。
那时候，抛弃了夏卿，是他的错，这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事情了。
“抛弃你是我的错，但是这个跟姬雅无关啊，姬雅也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你身边的男人，你不是爱他吗？你不该帮他恕罪吗？就是他，是他一剑杀死了姬雅，是他夺走了姬雅的性命…….”
“我杀死了姬雅，为什么要让夏卿来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