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仙佛看着怔怔出神的石实,心里有些好笑,哎了一声把石实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微笑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莫非是在哪家小姑娘了?”
石实果然小脸一红,连忙摆摆手,道:“顾叔叔,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在想青牛村外面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不瞒顾叔叔说,我长这么大,出得最远的一次院门也就是出了村子三十里到东边的兴禹城里跟着爹爹采购过两次打铁的家伙,别的再也没有出去过了,爹爹一心想让我学打铁好子承父业,但我不想困在这方村子里,我爹爹说做一个打铁的铁匠挺好,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是也比在田里刨食儿吃得老百姓好一些,其实我觉得这两者哪有多大差别,人家在田里刨食,我们在火炉里拣吃得,谁也别笑话谁。顾叔叔,你是读书人,又是自外面来,能不能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每次我问爹爹,他总是不告诉我。”
顾仙佛听着这个孩子埋在心底良久的心声,仿佛看到了一个美好且脆弱的少年梦想,柔和笑道:“当然可以啊,只是外边这世界太大太大了,你想听哪方面的啊?若是让我全说了,别说这一刻两刻,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听到顾仙佛应了自己的要求,石实激动地搓了搓手,看了一眼鱼篓里活蹦乱跳的小泥鱼,嘿嘿笑道:“顾叔叔你和我讲讲你们外面都吃些什么吧?我有一次听朱先生说过,你们这些外面的读书人,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你们吃一顿的席面银两,够我们一个青牛村吃一年的,朱先生说,城里老爷吃鸡的时候,只吃童子鸡的舌头,把好几百只鸡杀了,取它们的舌头做一道菜,是真的吗?”
顾仙佛哑然失笑,摇头道:“小石头啊,你朱先生那么说,是为了让你们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当不得真的,鸡舌头就一定比鸡翅好吃?不见得吧哈哈,其实城里平常吃的吃食都不是多么罕见稀有的,只是做法讲究精致一些,既然你问到了这一点,顾叔叔就和你说一说。说什么呢,就说我最喜欢吃的羊肉吧。”
顾仙佛清了清嗓子,在石实期待的目光中,看着天空中的那轮上弦月慢慢说道:“要说想吃到正宗的羊肉,非得去那街边角落巷子里的百年老店不可,那儿流传下来的老汤才能煨出最正宗的羊肉味道。”
“严寒冬日里,你来到一间老店坐下,小二自然会麻溜的过来,这时你就可以吩咐他:‘打二角酒,来一锅上好的羊肉,羊肉不地道,我可不给钱,可别拿我当不会吃的’,你这么一说,那小二就知道你是老鬄啦,可不敢拿差劲的羊肉来糊弄你。”
“大概你喝两杯毛尖的时候,大师傅就在窗口内起调子了‘羊肉起锅咧’,这时候你就把自己全身上下调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有小二拿白毛巾惦着,端着一个冒着锅气的羊肉锅子飞奔过来。”
“等小二把锅子放好以后,你低头一看,羊肉煮成红褐色,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上面洒着一层碧绿的香菜末。肉都是大块的,跟小酒樽一样大,四四方方肥厚多汁,装肉的盘子也是大茶盘,红花白瓷的那种,里面的羊肉能打堆出一个尖来。”
“你抄起一双竹筷子,在这氤氲的锅气中,挟了一筷羊筋放进嘴里,眯着眼睛品味道,羊肉煮得火候正好,嚼起来很脆,嘎吱嘎吱响,浓香,微咸,带一点淡淡的腥味。吃羊肉最好是要喝黄酒,十年左右的最佳,让小二给你烫上三两黄酒,吃一口羊肉,喝一口酒,那味道,给个神仙也不换。”
这一道羊肉锅子,顾仙佛说得仔细,石实听得认真,顾仙佛看着苍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在长安的时候与邓新岐罗敷二人把酒言欢,海婵站在身后微笑伺候着,顾烟说着不胜酒力却把罗敷灌得东倒西歪。
顾仙佛描述得这一道菜确实引人入胜,声音消失好久,石实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咬着嘴唇右手狠狠一拍身下的青石,郑重道:“再过几年,我一定要出去这青牛村,到时候,我请顾叔叔吃最好的羊肉锅子!”
顾仙佛看向石实,眼神怪异。
这份怪异倒不是因为少年的这番话,而是因为石实身下的这一块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青石,被他这一拍,拍出一条半尺来长的裂缝。
石实也注意到了顾仙佛的眼神,疑惑地低头一看,看到那条裂缝之后先是一怔,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抬头苦笑道:“顾叔叔,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练武奇才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啊?可真不是,我从小就没练过一点功夫,就是从小力气大,大到惊人,而且最让我爹爹不理解的是,每当我生气或者高兴,情绪波动厉害的时候,就有这种怪事发生。看过几次郎中,但郎中根本不信我所说,不过虽然这种怪事一直不断,但好歹也没影响我生活,久而久之,我们全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顾仙佛皱了皱眉,走下石桥来到石实身边,弯腰仔细观察了一番那条裂缝,只见裂缝切口平滑整齐,毫无糙口,不像被人一掌拍裂,倒像是被……一口宝剑割开一样。
摸了摸那道裂缝,顾仙佛柔声问道:“这种情况,你从小就有?”
石实苦着脸点点头。
顾仙佛打量石实小身板两眼,继续问道:“你母亲,身体是不是不好?”
石实眼前一亮,拼命点头道:“顾叔叔猜得很对,我母亲身体一直很虚弱,每逢下雨阴天,身上更是疼得厉害,我爹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