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回到顾府的一路上,俱是沉默寡言眉头紧锁的样子,张三李四紧随其后,也是大气不敢出。现在雨势有变小的趋势,但是顾府的防卫却越来越紧密,除了密影与顾家少有的几个人以外,其他人已经严格限制出行。
经过层层盘查,顾烟终于进入顾府大院,在一旁等候许久的顾名打起精神,甩开为他撑伞的仆役,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赶了过来,脸上也是一副悲悯严肃的姿态。
顾烟收起油纸伞递给身后的张三,一边与顾名一同向院子里走去,一边询问道:“顾爷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里可曾又发生什么大事?密影可又有什么消息送回?”
顾名落后顾烟半步,听了问询以后连忙应道:“回二少爷,方才又有三名钩子跳水,已经被监察院的探子就地格杀,现在这功夫也没有空深究他们背后是什么人了,老爷让我便宜行事,在这种关键时刻我只能快刀斩乱麻了。现在顾府的戒严程度已经提高到了甲下,除了寥寥数人,任何人不得自行出入,违令者立斩不待。”
顾烟点点头,眉头却还是为舒展:“京城外的密影有消息回来吗?我爹呢?可还是在书房里没出来?”
顾名拍拍脑门,带着三分懊恼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京城外的密影已经把搜索距离扩大到了二百里,虽说还未找到大公子下落,但是好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具体的消息,只有老爷才知道,对了,少爷方才前脚刚走,国师张大人就来了府中,是老奴亲自把他带进来的,现在正与老爷在书房面谈,老爷曾吩咐,若是少爷回来,即刻让你去往书房。”
听到父亲终于打开了书房大门,顾烟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眉头也稍微舒展了一些,虽说他与父亲最近几年一直有着矛盾隔阂,但是毕竟是亲生父子,在他成长的过程中,顾淮给他的影响也是最大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只要父亲在,天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顾烟行至顾淮书房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大红袍。
看到在地上跪了三天的海婵,顾烟眼神骤冷,锋利如寒刀出鞘,嗓音也使人如坠冰窟,他盯着海婵,一字一顿道:“别以为你在这儿跪上几天,磕几个头,就能抵消你的罪过,我哥的命比你金贵,若是你能再快上半天,我哥岂能落得如此下场?我哥若是回来,便罢了;若是……你万死难辞!”
海婵抬起头,精致的面庞有些苍白,不言不语,只是深深拜倒在地。
顾烟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更是字字诛心:“我本不信命理之说,但是自从你来我顾家,我哥就厄运不断,寒蝉子,你若真是为我哥好,早日滚出去,离我哥远点。”
海婵再拜,抬起头温声低语道:“有劳二公子挂怀,待公子平安归来以后,妾身见得公子平安,自会从顾府离去,到时还有劳二公子转告一声。”
顾烟面无波澜,一甩袍袖,边推门走进书房边道:“这种事,你自己给我哥说去,我没那份闲心去帮你转告。”
望着顾烟推门而入的背影,海婵幽幽叹了口气,脸色难得的轻松了少许。
顾烟一进书房,便自觉仿佛到了人间仙境,烟雾缭绕地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顾烟轻轻咳嗽两声,皱眉看向还在吃着烟袋的父亲。
顾淮抬起头,原本睿智的两双长眸此时已经布满血丝,原本责备都已经到了嘴边的顾烟行头一软,把话又咽了回去。
张无极十年前便已垂垂老矣,如今却还是垂垂老矣,就像一根枯草在劲风中摇摆,看似垂垂欲坠,却怎么都死不了。看着顾烟进门,一旁的张无极搁下手里茶杯,笑着向顾烟点头,面对乾国唯一的国师,顾烟不敢托大,马上回礼。
顾淮长长出了一口气,把手里那份沾满血渍的情报丢到一旁,在桌角磕了磕烟锅随意缠绕起来丢到一旁,看着顾烟道:“现在时间宝贵,长话短说,国师大人昨日观星替阿暝占卜,最终得出‘山出口,火不热,轮不碾地’的卦辞,具体该怎么解我正在与国师商议,不过现在初步来看,阿暝身死的几率……占了八成,剩下两成,是沦落成一个废人。”
顾烟拣了个座位坐下,这些说法并未出乎他意料,所以他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向张无极拱拱手,诚挚道:“谢国师为我哥劳心劳力,此等恩情,淮安此生铭记。”
张无极笑呵呵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和阿暝,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没有子嗣,自然把你们看做是我的亲生孩子一样,现在想来,若不是我请阿暝吃了那杯茶,我那师弟也不会如此……”
顾淮摇摇头,平心静气道:“这都是命,你把龙虎山气运转嫁到阿暝身上,是想抵消他燃魂所造杀孽,这一点我清楚得很,国师无须自责,若没有你那一杯茶,阿暝生死更是难料。此次阿暝出行,我料到他必有劫难,但并未料到那位会出动如此之大的手笔,是我失算了,是我失算了啊,让我儿遭受如此大的苦难……”
顾烟再一旁默然无语,张无极抚摸着拐杖回道:“顾相此话言重了,我这些年,对椅子上那位了解,还算尚可,我觉得这不像他做出的决定,顾相,若有决断,还需三思而后行啊。”
顾淮笑了笑,轻轻叩打着桌面,缓缓道:“国师大人此来,是为陛下做说客来了啊,放心吧国师,我还没有老糊涂到这种境地。阎王爷坐得住,底下小鬼可不一定能耐得住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