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牛车上下来的青年个子不高,体型偏瘦,肤色有些发黑,容貌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穿着一身青色粗布长衫,看上面的补丁就知道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在茶肆吃茶歇脚的客人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收回,该聊天聊天,该吃茶吃茶。
望着这个在踮脚四顾寻找茶博士的青年,顾仙佛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姓江的!”
周围吃茶的客人明显是吓了一跳,但看到轩辕青牧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桌子上的折花刀把玩,也是把气憋在肚子里没敢撒出来。
那青年也是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寻着声音看到顾仙佛以后,黝黑的脸上先是一愣,然后浮现出了惊喜的笑容,边走边兴奋笑道:“顾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顾将军?!
周围吃茶的那伙人心中一跳。
轩辕青牧把玩着折花刀的右手一滞,眼神中的杀气不动声色地流露出来。
顾仙佛一手看似无意地搭在轩辕青牧肩膀上,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青年手腕,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顾某人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这小子,真是流年不利啊!江兄,咱今天可要浮上三大白啊!”
一听到最后半句话,青年明显眼前一亮,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但转瞬间他便仿佛想到了什么,颓废瞬间爬满整个脸庞,唉声叹气道:“不行啊,师父说我这十日内不准饮酒,否则就要我一月内不准读书了。”
顾仙佛精神一震,惊喜问道:“徐先生也来了?”
青年一指牛车,道:“就在里面睡觉呢,刚刚把我踹下来让我给他找点喝茶水喝。古语有云,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既然发话了,做弟子的是万万不敢推辞的,不过这儿怎么没有茶博士呢?师父从来都是算无遗策的,难道这次算错啦?不应该啊……”
顾仙佛笑着拍了一下青年的肩膀,笑骂道:“你这呆子,徐先生说你是木头一点也不假,徐先生定是知道我顾某人在此才把你踹下来的,徐先生有经天纬地之能,这点小事怎会算错,来来来,你我与先生一起去酒楼上痛饮一番,顾某正好有一肚子疑惑想向先生请教!”
说着,不待那青年反应过来,顾仙佛已经拉着他的袖子兴冲冲朝那牛车跑去,拉车的老黄牛似乎认出了顾仙佛,硕大的牛头在他怀里亲昵地拱了拱,顾仙佛笑着拍拍老黄牛的犄角,先把青年让上马车,然后才抓住身边一个过路的泼皮问清最近的酒楼在哪里后坐上车辕抓住缰绳,老黄牛哞哞两声,不用顾仙佛吩咐便自个儿掉头朝酒楼行去。
被留在原地的轩辕青牧三人此刻均是面面相觑,没收到顾仙佛的指示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李柔然与春芽想了想,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脸色阴晴不定的轩辕青牧。
轩辕青牧收起折花刀,咬咬牙道:“驾上马车跟上公子,但不可跟随太近以免公子贵客不悦,马车里那人身份地位应该远远高过狄太守,你我切记不可疏忽之下坏了公子大事。”
春芽望着顾仙佛驾驭着牛车一步步远去,稚嫩的小脸上若有所思。
好再来客栈是距离茶肆最近的一个酒楼,格局酒菜都属于中等,但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客栈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路旁边,所以平日里好再来的客人也是人满为患的。
不过,川流不息的客人虽然给好再来那腰肢如水桶的老板娘带来了一捧捧的银子,但是相应的也带来了不少麻烦,抢房间的喝多了撒酒疯的嫌弃饭菜不合口味掀桌子的应有尽有,不过老板娘也不恼怒,看到像是深藏不露高手或者有深厚家底的,就陪个笑脸打个哈哈把事情圆过去,碰上来挑礼儿的泼皮无赖就放出客栈里豢养的四五条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有拉有打的,还真让这个妇道人家把这个客栈经营得风生水起。
这日已过正午,老板娘正倚在柜台里一边嗑瓜子一边调笑着新招来的账房,小账房是去年乡试失利后背老板娘招过来的,人长得不仅清秀而且身子骨也瘦弱,虽然谈不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是确实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要不是老板娘收留,这小书生饿死在大路上都有可能。
小书生人虽然迂腐但是并不傻,知道是谁给自己饭吃,每日面对老板娘的调笑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最多就像个娇羞的小媳妇一样把头低下羞羞答答地拨弄着算盘。
小书生刚听完老板娘讲到客栈西边那庄里的一户人家,新媳妇刚过门两天丈夫就不幸身亡小叔子半夜里老往东屋跑的故事后突然发现老板娘不说话了,小书生心里好奇抬头一望,老板娘正盯着门口刚进来的三人眼睛发直,两片厚厚的嘴唇中不知吐出的是肥羊还是稀客二字,没待小书生追问缘由,老板娘已经在脸上堆积出最和善的笑容扭动着粗壮的腰肢一把拨开小厮自个凑上去了。
老板娘可不傻,以貌取人那是不明世俗的小娘子才干出来的事,这年头能出门在外的公子哥儿也都学精了,腰间没十文钱的才震震作响,置办上一些新鲜行头来拐骗那些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真正腰里有货的公子们深谙财不露白的道理,出门在外哪个不是普普通通的打扮和不上不下的装束,就算真有那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翩翩少年郎,他能走出长安城,却到不了好再来。
老板娘眼睛毒,一眼便看到三人中央那个睡眼朦胧头发花白的老头肯定是主事的。老板娘清了清嗓子,正要扑上前去却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条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