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山有一山涧,原本无名,三年前重瞳龙王酒酣微醺之际无意间到达此处,观其地貌景致别样,与寻常山涧似有不同之处,特因地貌取名“一线天”,久而久之,此山涧的名字便这么传了下来。
之所以称作一线天,是因为此山涧上窄下宽,虽说山涧顶部只有不到三丈的宽度,但是下得山涧底部数十丈以后,便自觉豁然开朗。山涧底部被山中暗河日积月累的冲刷之下,早已拓宽到接近百丈的距离。在山涧底部抬头望去,原本广阔无垠的天空便荡然无存,只有一线光亮存在,一线天三字,名副其实。
也正是因为一线天底部常年不见日光滋润,此山涧中既没有寻常之风吟鸟唱,亦无茂林修竹之属,只有性阴喜静的毒蛇猛虫衍生于此,久而久之,哪怕是风雷山之人,也对其敬而远之了。
重瞳龙王打死都没有写想到,那头狡猾的老蛟会藏身与一线天。
并非因为一线天地理环境太差,而是因为此山涧就在重瞳龙王的龙宫后面,龙宫中重瞳龙王的龙子龙孙数以千计,他们没有老祖宗超脱五行之外的本事,自然需要吃喝拉撒。
而风雷山的大部分五谷轮回之地,就建在一线天上面。
重瞳龙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寻蛟罗盘,虽说盘身早已布满裂痕且锈迹斑斑,但指针却一直坚定不移地指向一线天。
顾仙佛站在重瞳龙王身后,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身上伤口也被老龙王以特殊手段止住,但此时他的脸庞虽然红润,却红润的不像正常人,其中透露的更像一抹病态的殷红。
好似被人拔苗助长了一般。
重瞳龙王手握罗盘,站在山涧旁边一直不说话,顾仙佛也不知他在思量着些什么。
在二人身后,有数以千计的龙子龙孙正一丝不苟地在一巨大圆阵上忙活,有画线的,有摆石的,有洒水的……顾仙佛看不懂这些人在忙活什么,但是他却知道这圆阵一定跟今天的行动有关。
圆阵图纸是处于重瞳龙王之手,往下交代之时重瞳龙王曾轻描淡写说道若是有一出纰漏,所有人都得死。
顾仙佛悄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渐渐成型的圆形大阵,初看时无事,但刚刚过了片刻,顾仙佛便感觉头晕目眩,大阵仿佛活了过来要把顾仙佛吞噬进去。
以极其大毅力,顾仙佛才在这种被吞噬的状态中拔回目光。
重瞳龙王并未回首却知晓身后一举一动,目视着前方山涧,淡然说道:“小心些,这阵法早已无名,是我从南海一老道那求来的,本是用来对付这头风雷山老蛟的,你如是陷进去,本王也救不了你。”
顾仙佛咧咧嘴,他知道自从来到风雷山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今天做铺垫,今天就是所有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刻,而自己的生死,也就看今天的造化了。
想通这一点,顾仙佛反而难得的放松下来,他瞅了瞅重瞳龙王始终伫立在山涧旁边的高大背影,问道:“老先生,那哈哈道人就这么被你解决了?”
重瞳龙王难得一笑,道:“解决?顾小子,你真是高看本王了,哈哈道人虽说在第二江湖中的排名不高,但那一身的鬼蜮伎俩,谁碰上谁也头疼,我只是借助密林中的阵法把他困在里面,原本我以为至少能困他三天,但是今天与其交手以后,发现我有些低估他了,密林之中阵法,最多困他一日。而距我们从阵法中出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就要多委屈你一些了。”
顾仙佛一怔,心底有些不好地预感,听重瞳龙王一会儿自称我一会儿自称本王,顾仙佛知道他心底其实也不是很有底。
重瞳龙王也没有解释,只是一会儿看看一线天,一会看看手里老旧的罗盘。
顾仙佛也没有说话,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只有身后龙子龙孙在圆形大阵中不停忙活的沙沙声和小跑时的喘息声。
沉默堪堪持续了片刻。
一阵山风吹过,顾仙佛只是觉得清凉,但重瞳龙王手中的罗盘却不堪重负,发出一阵哀鸣之后,寸寸断裂。
望着不规则掉落在脚底的罗盘碎片,重瞳龙王若有所思,沉默少许后抬头喝道:“酒来。”
咽着口水的叶襄提着一坛九酿春酒快速小跑过来,因为有些紧张,带有小雀斑的鼻翼上都渗出一些微小的汗珠。
接过叶襄手里的九酿春酒,重瞳龙王微微皱眉,叶襄心中忐忑不安,硬着头皮解释道:“老祖,酒窖里的最后一坛仙人醉被您今天拿走了,最好的酒就是这坛九酿春酒了。”
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叶襄,重瞳龙王这次脾气难得地温柔了许多,只是挥挥手道:“下去吧。”
叶襄如蒙大赦,躬身而退。
还是和在密林中一样,重瞳龙王抬手竖切,酒坛被一分为二依旧没有酒水流出,他自己拿起半截,轻轻一推,把剩下半截推给顾仙佛。
与密林中不一样的是,这次重瞳龙王没有鲸吞牛饮,而是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着风雷山的风景,时而低头望望一线天,时而看看远处的重峦叠嶂。
顾仙佛接过半截酒坛,知道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次饮酒,所以也喝得格外慢。
抬起半截酒坛,控制着不让酒水漏出来,顾仙佛小心翼翼饮了一口。这熟悉的味道刚刚一入喉咙,顾仙佛便想起了在罗悠之寿宴之上那次饮得九酿春酒,味道一模一样,只是境地早已物是人非。
现在回首再看长安,不免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