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良站在门前,一手抚着那已经有些老旧的门联,迟迟没有敲门。
他忽然想起了那么一句话:“人们往往总是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而他现在很想在后面接上一句,“幸运的是我重生了。”
可纵然如此,他也守在门前迟迟不敢进去,他怕自己进去之后,看到那张面孔的瞬间会控制不足自己的情绪,会泪崩。
点燃一根烟,蹲在门前,狠狠吸了几口。
卫安良终于感觉自己心情平复些了,伸出手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
一个留着花白平头,面容微胖,穿着一身绸缎黄衫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卫安良抬头扫了一眼那张既熟悉又陌生、渐渐透出几分苍老的脸庞,喊了一声“爸”。
卫洗墨点了点头让开身子,还没等卫安良进门,便皱着眉头问道:“你学着抽烟了?”
卫安良换上拖鞋,转身回头来笑道:“没有的事,我就是心烦的时候吸两口,你鼻子也太灵了。”
卫洗墨不置可否,只是语重心长的念叨了一声:“别年纪轻轻染上烟瘾,以后路还长着。”
“诶。”
父子两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卫洗墨问道:“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不上课?”
“上午有两节连堂课,下午就没事了,想来看看你。”
“我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卫洗墨笑了一声,给卫安良递过去一杯茶。
可怜天下父母心,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都是希望儿子能常回来,卫安良以前不懂,可现在却懂了。
“尝尝,这是你梁姨前些日子给我送来的茶,说是去年的老茶,让我喝喝味道怎么样,如果觉得可以的话,今年清明就带我去择些。”
“哪的茶?”
卫安良先闻了闻,然后抿了一口,这茶汤很纯净,香味也有些独特,像是一股子豆香,入口之后回甘很是清甜,一如山涧之水。
“岷山湾的茶,几十年的老茶树了,听说价格不菲。”
卫洗墨笑着回道,到了他这年纪,无非是鼓捣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对于钱这种事反倒是看淡了,反正他自己有干部退休金养着,生活过得是既有闲趣又有雅趣。
至于卫安良,早已长大成人,他对子女的态度一直都是放养,顺其自然,所以他从来不给钱给卫安良,而卫安良也清楚他的脾性,从来不问他要钱。
两父子在一点上达成了心有灵犀的平衡。
“挺好喝。”
卫安良又喝了几口茶汤,觉得味道是不错,甚至起了让老爷子清明时帮自己捎带点的心思。
“对了爸。”
卫安良喝完茶,忽然想起正事来。
卫洗墨转过头去,等着他说话。
卫安良挠头笑了笑:“就是想问问,你们单位那个每年组织去道岚市人民医院的例行全身检查,现在还有吗?”
“没了,听说就是今年开始不去了,改成发补助金让我自己去查,说这样比较方便。”
听了卫洗墨这回答,卫安良心头咯噔一下,原来如此,上一世肯定就是老爷子嫌麻烦,自从今年开始从未去医院检查,所以患了胃癌查出来时,已经是中期。
想通此节,卫安良试探性的问道:“都不组织了,那你还去检查吗?”
看着卫安良一脸紧张的模样,卫洗墨笑骂道:“检查个屁啊检查,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非得去医院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弄一顿才舒服吗?”
卫安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得,他算是听出来了,老爷子就是老一辈人讳疾忌医中的典型代表。
“不查不行,人就像是机器,这一旦上了年岁,各种零部件就老化了。”
卫安良劝道。
“我才五十多,老什么老,从没听过人家儿子嫌自己老头子老的。”
“我这不是为你身体着想嘛!”
“你这是杞人忧天。”
卫安良站起身来,声音不大但说得异常坚决:“不行,这事你得听我的,等我有空了,我带你去医院好好查查。”
“安良——你这是……”
卫洗墨觉得卫安良这忽如其来的气势很是陌生,愣了一愣。
而与卫洗墨的争吵中,卫安良仿佛又看见了前世葬礼上自己那撕心裂肺的样子,看到了那令人心碎的一幕一幕。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卫安良暗自握拳,这一世,自己绝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突然间响起一阵铃声。
卫安良立刻拿起手机瞥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有事?”
卫洗墨站起身,问了一句。
卫安良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卫安良转身盯了老爷子一会儿,欲言又止。
卫洗墨却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晒然笑道:“得了,傻孩子,你要真放心不下,抽空来吧,我跟你去查,年年跟你去。”
手机铃声还在扰人的响着,卫安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往楼下走去。
走出楼道。
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的卫安良站在原地,眯起眼睛,自言自语的喃喃说了一句:“哪来的风哦,眼睛都吹进沙子了。”
……
电话是安田化工集团的那位产品研发部部长冯仑峻打来的,一连打了三次,卫安良都没接。
因为他当时情绪不稳定,不想让对方听出有什么异样。
对方打电话来是正式的通知卫安良一声,明天下午六点左右冯仑峻跟安田化工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