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入京时十五岁,裴家也正是鼎盛之时,她虽是客居,但她的外祖母可真是将她宠在了心尖上,哪怕是裴宁宓这样嫡亲的孙女也没她受宠,自然与府里的姐妹也不和睦。
然而那时的裴家却不太平,她的大舅舅娶了沈御史府的一个寡居在家的女人做继室,甚至牵连到已去世的先夫人和那个在裴府一直讳莫如深因病而逝的嫡长小姐。
之后更是将一个庶子记在了继室沈熙名下,隐隐有取大表哥而代之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之下,她那天纵之资的大表哥和大舅舅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后来更是在夺嫡之争中站去了不同的阵营。
她的二舅舅本身能力不错,妻族得力,内院也没有那些糟心事,见府内不太平便早早的求了外放,官路一路亨通至一方封疆大吏,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身大房的内斗,独善其身。
面对这种情况,她的外祖母也是无可奈何,一边是长子,一边是期以厚望的长子嫡孙。更不用说,在这件事上,外祖母每每也好似心存内疚,于是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净,只管在寿春堂颐养天年。
至于她?
虽有外祖母护佑,但是在她那大舅母的算计下,却进了她大表哥支持的璟王府做了一个夫人,而她却想着将她的好女儿嫁进大舅舅支持的瑞王府做正妃。也是沈熙罪有应得,那裴宁茜被庶妹设计的声名狼狈,也不过进了瑞王府做了夫人。
不过,呵……
她们安排了开始,却预料不到结果。登上皇位的却是非嫡非长的璟王,也就是后来的昭宣帝。
再之后,她的大舅舅因夺嫡时站错了队伍,被罢职,裴家换主,大表哥一步步荣升左相,裴家在上流圈子的地位依旧显赫。
璟王,杨沁婉默默的在嘴中呢喃,想到那个面如冠玉,生来就高高在上权势逼人、胸中有万千沟壑的男子,心中一痛,她知道这是原主残魂留下的一缕意识。
原主上一世是真的爱慕于他啊,为了得到那人的一丝关注,拼命的在璟王府与王妃侍妾斗,后来进了宫与一众妃嫔斗,也渐渐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慢慢的成了心狠手辣的深宫怨妇。
只是那人笑起来虽总如三月暖阳般让人如沐春风,可眼中却无一丝温情,自然也不会将杨沁婉的情谊放在眼中。
今日听到了那句海棠,才恍然想起昭宣帝不也是最为钟爱海棠吗?
想起上一世害她身死的宁妃,冷笑一声,她以为昭宣帝是真的欢喜她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抽身之后的杨沁婉再回过头来看,当真是再清楚不过。
若当真喜爱她,又岂会让她一个毫无家世的女子成为后宫的箭靶子,又岂会让她整日里与那些妃嫔算计来算计去满身血腥,又岂会让永泰公主当众羞辱依旧不管不顾?
杨沁婉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上一世的原主终究还是不够聪明。不过,这一世定会不一样的,杨沁婉在心中默念道。
寿春堂。
“祖母,孙女虽平日里比较嚣张,可在宫里那样的地方,也时刻谨记着祖母与四姐的教诲,不敢行差踏错一丝一毫,可沈茜她,她……”
裴宁芯跪在下首语气哀婉,哭的一脸委屈,而老夫人高坐首位,微垂眼帘,神色莫辨。
其实还在宫里的时候,老夫人隐隐的知道裴宁芯在宫里招惹了事端,只是那时却也不好仔细过问,只不动声色的等到宴会结束。
而现在听着底下裴宁芯的委屈哭诉,心内微微动容,比起沈茜这个未见一面的孙女,裴宁芯纵然骄纵,到底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心中对沈茜也不满了起来,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就跟她那个娘一模一样,缓声道:“好了,遇事就哭哭啼啼的,哪还有一点裴家小姐的风范。”
只是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袒护之意,在场的人哪里又听不出来。
“祖母,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六妹,也是我不够谨慎,当时若是陪着六妹一道出去,兴许也就不会与茜表妹产生冲突了”,一旁的宁宣轻轻的替裴宁芯拭去脸上的泪痕,愧疚自责的说道。
然而宁宣的话无疑将老夫人的怒火上升了一个高度,冷哼一声:“哪里又关你的事,这沈茜小小年纪心思倒是不浅。”
“可不是,今儿要不是四小姐,六小姐的名声只怕也毁了,只是以后这沈小姐跟着新夫人一起进门,怕这府里又不安生了”。
侯立在一旁的胡氏自是在心里将沈熙母女骂了千遍,见着老夫人不满的面容,自是又加了一把火,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对着宁宣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意,颇为担忧的说道。
对着胡氏的一番唱念做打,宁宣没有说话,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垂下了眸子。
倒是老夫人的面色更冷凝了一点,扫了一眼胡氏,看的后者头皮发麻,才沉声说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先退下吧,宣儿留下陪我。”
老夫人发话,众人自然也就散了,看着裴宁芯临走时担忧的目光,宁宣想她这些日子的功夫也不是白做的。
至于她这个妹妹,本质上还是好的,就是骄纵了一些,若能一直这么相处下去,宁宣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老夫人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宽慰,她裴家的女儿合该就有这样的风范。
只是,皱了皱眉头,有些话到底还是要说:“宣儿”。
宁宣自也是看到老夫人神色之间的不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