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厅外,那些个正在坐着喝茶的巡捕房人听到里面枪响后,猛地一个激灵,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摔到地上,这怎么还开枪了?杀人了?巡捕房的几个人连忙将端着的茶杯放在茶几上,急急忙忙站起来,由头儿带着想要看看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但才站起来就被一名军官拦住。
“金大帅办事,不能打扰。”
巡捕房的人汗都急出来了,请求道:“你让我们进去看看,可不能在这杀人啊。”
“这里按理说是不归你们政府管的,你们进来已经冒犯了忌讳,要是现在还杀人,恐怕不仅国人对你们口诛笔伐,连洋人都不会饶了你们。”巡捕房的头儿焦急万分,原本情急之下都已经将手枪抽出来了,但看到面前这么多军人注视着,又硬生生的塞回去,换了种比较平和的语气。
“我都跟你说了,金大帅办事的时候,不能打扰,还要我说几遍?”军官已经没有耐心,差人在会议厅外面听听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巡捕房的头儿,听到军官这句话,蔫了,识相的坐回去。
“头儿,这,不管了?”巡捕房另外几个人小声问道。
巡捕房头儿气不打一处来:“管?我怎么管?我他妈有能力管?赶紧给老子坐下!”
巡捕房几人刚才准备兴师问罪的勇气全没了,安安静静继续坐着喝茶,到时候出了麻烦也是他们的事,自己最多给洋人赔个笑脸。
而在会议厅里面,刚才一声枪响,将二十几位要走的常务全部吓愣住了,一动不敢动,而虞洽卿也吓了一跳,往前踏出去的脚也瞬间停了下来。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总商会的这些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金桐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大家完全可以想的到,如果这些人再往前走一步,金桐肯定要大开杀戒了。
这些军阀无法无天,本来就是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要是逼急了,谁管你规章制度。
虞洽卿等人就这么站着,往前走也不是,回来更不是,于是就这么僵持着。傅宗耀已经完全傻眼了,心里面直打鼓,只希望二爷别拗,不然金桐可真会杀人的。
严不闻看到局面陡然紧张起来,连忙走到金桐旁边,低声说了两句,之后又跑到虞洽卿旁边道:“二爷!”
严不闻小声在虞洽卿耳边说:“二爷,这金桐杀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大几千,他这辈子已经够本了,根本不会多在乎多杀一个,二爷,你千万别跟他对着来,钱的事情,我们都会想办法,到时候大不了我多出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虞洽卿明白严不闻心意,只需要一个“忍”字。但自己向来立场坚定,以前支持民国政府,但之后政府名存实亡,军阀各自为政,自己就转而支持继承孙先生衣钵的广州国民政府,断然不可能为军阀再做事,何况孙传芳视自己为眼中钉,现在没钱了,知道要找自己,于公于私,自己都不想捐钱。
虞洽卿道:“我倒是不相信这金桐会开枪,只要此枪一开,他们就完了。”虞洽卿分析的很透彻,自己何等身份,上海各界大鳄见到自己都得喊声二爷,自己会单单被这小小的兵痞子给吓到?
严不闻劝道:“话是这么说,但总有些亡命徒,不管以后。不值得用命去搏。”
虞洽卿听闻严不闻此话,叹了口气,道:“看来上次广州之行并没有给你留下个好印象,我也不知道广州那边政府干了什么,让你们集体靠向孙传芳。这次如果我捐钱了,孙传芳用这笔钱打败北伐军,我会后悔一生。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捐款。”
虞洽卿很是无奈,本来很看好这些个上海新秀,但无奈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不归路。虞洽卿道:“以后会让你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民主。”
严不闻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严不闻大约知道虞洽卿心中所想民主,就是例如美国一般成为资本的天堂。但如果让虞洽卿看到后几年在国民政府统治下,国民政府对待上海资本家比军阀时期军阀采用的手段更加恐怖高压时,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想走资本道路,还任重道远,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官僚体系不灭,再怎么民主,最后权利还是掌握在高层。
虞洽卿接着问道:“不知道现在前方战事如何,小兄弟可否告知一二。”
严不闻想了一下,道:“前方北伐军大获全胜,如果快的话,明年年初,北伐军就会入驻上海。”
“这么快?”虞洽卿惊讶,随后笑了笑,现在上海报界被军阀控制,消息不全面,自己也是随口所问,没想到严不闻竟然直接说出了实情,这让虞洽卿非常诧异。于是接着问道:“那你为何,还替……他们做事?”
奇怪?既然最迟明年金桐他们就得跑路,为何现在严不闻还乐在其中。
严不闻道:“二爷,不可明说,若事成,可登门解释。”
“哦!”虞洽卿突然明悟,心中的一切疑虑似乎都有了解释。
“那,二爷?”严不闻眼神请求道。
“我知道了。”虞洽卿让严不闻放心,随后对后面金桐说:“钱款的事项交给老四宗耀他们,至于罢免我主席的职务,你想罢免就罢免吧,我来来回回都当了三次会长,三上三下,早已经厌烦了,要是金大帅能帮我解脱,感激不尽。无事,我便先走了,老人家,肚子容易饿,吃午饭得早点。”
虞洽卿交待的很清楚,说完,就开门,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