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应该是有点不开心，但她那眼神，好像很同情我，不，我当然不需要她的同情，她凭什么同情我。我到现在都活得好好地。”
“可你喜欢喝她的酒。”
“对，她的酒很奇怪，喝了之后，让人感觉很舒服又很不舒服，一定要喝多才舒服，喝得少是会不自在的，但喝得多，又会觉得用情过度。”
“用情过度，哈哈，你也有用过情的时候？”
“不，我是一个无情的人，但喝了她的酒，我会感觉……我是有感情的。对，就是这种感觉，不能多喝，但喝得少也不好，不自在，唉，所以，这酒一定是她酿的。”
林势一只手摇晃着空瓶子：“这个酒叫什么？”
“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什么，东风恶。对，就是东风恶。”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林势念道：“这老板娘看来能自由穿行于古今时空啊。”没错，这酒叫“东风恶”，在系统点开的时候，林势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因为奇怪，就买下来了，几个人人手两瓶，喝完睡大觉。
“一首深情的诗。”不死不咸不淡地说道，实在说不出“深情”两个字的一丁点感觉，情字在他眼里就是干巴巴的东西。
林势突然惊喜道：“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我怎么这会儿给想起来了！”林势很是激动，“我怎么给想起来了！我那时候应该只有三岁啊！我爷爷在我三岁多的时候就去世了，之后对他一直没什么印象的，怎么这会儿竟然给想起来了。”林势像是弥补了一个大缺憾。
“什么童话故事让你这么激动。”
“《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这书名有点意思啊，可惜人只能活一次。”
“说有一只猫，活了一百万次，有时候是国王的猫，有时候是小偷的猫，有时候是穷人的猫……每一次它都毫无意外地死了，有时候被勒死了，有时候溺水死了，有时候被杀死了。最后一次，猫变成野猫，它不再是别人的猫了，第一次成为一只属于自己的猫，猫太喜欢自己了。怎么说呢，漂亮的虎斑猫终于变成了漂亮的野猫。不管是哪一只母猫，都想成为猫的新娘。
有的送条大鱼当礼物，有的献上新鲜的老鼠，有的送来了少见的木天蓼，还有的去舔猫那漂亮的虎斑纹。
可猫却说：
“我可死过100万次呢！我才不吃这一套！”
因为猫比谁都喜欢自己。
只有一只猫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是一只美丽的白猫。
猫走过去说：“我可死过100万次呢！”
“噢。”
白猫只说了这么一声。
猫有点生气了，怎么说呢，因为他太喜欢自己了……”说到这里，林势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不死。
不死点点头：“没错，我也太喜欢自己了，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局。”
“结局，你猜一猜。”
“猜不透，最好不要像那女人说的，我的生死被控制在别人的手里。”
林势放慢语气，一边回忆一边悠悠地说道：“第二天、第三天，猫都走到白猫的身边，说：你还一次也没活完吧？但白猫每次都只噢了一声。
有一天，猫在白猫面前一连翻了三个跟头，说：
“我呀，曾经是马戏团的猫呢。”
白猫又噢了一声。
“我呀，我死过100万次……”
说到一半的时候，猫问白猫：“我可以待在你身边吗？”
“行呀。”
白猫说。
就这样，他一直待在了白猫的身边。
白猫生了好多可爱的小猫。
猫再也不说“我呀，我死过100万次……”了。
猫比喜欢自己还要喜欢白猫和小猫们。
小猫们很快就长大了，一个个走掉了。
这时候，白猫已经成了一个老奶奶了。
但猫对白猫更温柔了，它多想和白猫永远地一起活下去！
有一天，白猫静静地躺倒在猫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了。
猫抱着白猫，流下了大滴大滴的眼泪，猫头一次哭了。
从晚上哭到早上，又从早上哭到晚上。哭啊哭啊，猫哭了有100万次。早上、晚上……一天中午，猫的哭声停止了。
猫也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躺在了白猫的身边。这一次，猫再也没有起死回生过了。”
大概是借着酒兴吧，林势越讲越生动，越讲越想起爷爷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不禁在看不死，也是在看自己，对这个故事，他也有自己的感觉。小时候只觉得这只猫真好玩，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死仿佛一动也不动了，眼珠子都定住了。
林势抓起一团雪扔过去，“死了？”
“呸！我忽然……预知到了……我的命数。但被你这么一叫……又没了。”
“哦？预知到什么了？”
“我觉得我的命运会跟这只猫相通，呼，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死像是酒醒了几分：“呼——别给我任何感情，我害怕感情，这种东西最拖累。”
“水妖？”
“去去去！”
“感情……嗯，可怕的东西。不死，是绝情的。”
林势觉得有些好笑，“我说你，这三万年就跟活到狗身上去了一样，幼稚。”
不死抓起酒瓶子就往林势身上摔，林势耸起肩膀顶了一下，酒瓶子摔了一大片。
远处的雪山上，月色渐隐，天边蒸腾起一阵白雾，把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