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厅摆着十张圆桌,主桌坐着谢薇薇的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高中校长、班主任,三桌坐了其他亲戚,三桌坐了其他老师,三桌坐了同班同学和其他朋友。
美味佳肴堆积如山,服务生穿梭如织,满堂宾客觥筹交错,整个南厅热闹非凡。唯独不见谢薇薇。
黎小石正在左顾右盼之际,肩膀被人猛拍一下,力道之大犹如千斤重锤压顶,再加上他原本生得瘦小,这一拍竟要把他拍到地上去。
“石头!你也来了!”随即耳边一声大喝,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黎小石略微仰起头,对上那人的眼睛,这才看清是幼时的“青梅竹马”戚琪。
他们曾经同住一个被外界称为贫民窟的小区,一起玩闹打架,一起上学逃课,一起挂科被罚,像一对难兄难弟一样度过了既充满烦恼又无忧无虑的童年。
所不同的是,黎小石至今仍住在那里。戚琪却在小学三年级搬家并转学,离开了黎小石的生活。起因是戚琪的奶奶在一次期末考试之后,托人用电子邮件将考卷发送给了留学国外的戚琪母亲,于是戚琪母亲毅然放弃博士后工作回国。神奇的是,戚琪从第二学年开始,成绩扶摇直上,就像龙卷风刮起一片树叶那样,从此便牢牢占据学校排名前三从未掉队,让黎小石望尘莫及。
二人好久不见,黎小石对戚琪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幼年,眼前的人却突然长得比他还高了。而且比他要壮,一看那条露在牛仔热裤之外的象腿便知。
他愣愣地瞪了戚琪几秒钟,心里想的却是,这家伙怎么越长越像男的了?
小时候一起漫山遍野乱跑的时候,他就没把戚琪当女孩,现在更不能当了。
“在想我什么?”戚琪见他痴呆得盯着自己,挥手又拍他的肩头。
黎小石这回有了防备,站直腿没弯下去,一边揉肩一边说:“我在想,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语气甚是责备。
“你也没变啊!还是瘦猴样。”一见面就相互冷嘲热讽,是二人的惯例。
“你来干嘛?”黎小石问。
“来吃酒呗!我跟谢薇薇初中同桌。哦,你跟她同个高中,也请了你对吧?世界真小。”
服务生手上端着托盘从身边经过,她一看托盘里是柠檬汁,连忙伸手取了两杯,灌一口道:“我最爱喝了。”又把另一杯递给黎小石。她从小如此,凡是喜欢的东西必定分一半给他。
黎小石一边喝一边把南厅扫了一遍,问道:“她人呢?”
“谁?”戚琪沉浸在柠檬汁的酸甜滋味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撇嘴一笑,奚落道:”谢薇薇?才一会儿不见,就想啦?一屋子男人的脑袋都跟向日葵一样,跟着人家滴溜溜转。”
“你不是男人吗?”黎小石直来直去,毫不留情。
戚琪早就被他打击惯了,也不着恼,反而笑道:“我就算是男人,也不盯着她这一朵。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黎小石见一拳打在棉花上,也没了招,就不去理他。
戚琪反而凑上来,咬着耳朵道:“你知道今天谁请客吗?”
黎小石不屑于回答,这不是明摆着吗?当然是护花使者曾帅。高中三年,谢薇薇这朵校花一直没人采,就是因为有曾帅在她身边。
戚琪笑道:“是曾帅替谢薇薇买单,所以才选在这家酒店,因为酒店本来就是曾帅妈妈开的。”
黎小石呆住了,这家酒店的董事长是曾帅的妈妈?他早就知道曾帅家里有钱有势,只是他不知道今天自己要找的竟是同一个人。问同学的母亲伸手借钱?黎小石脸上火辣辣地燃烧起来。他心里暗暗切齿:妈,你不该叫我来。
戚琪没有注意他的出神,只顾絮叨地说:“这样才对。谢薇薇的爸妈都是上班族,哪里会为了一个生日这么破费?”
黎小石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曾帅没请我,先走了。”
戚琪想要追上去,但席上有人喊她,她只好回到座位。
黎小石从南厅回到大堂,大堂的液晶显示屏两边有两块宽大的装饰性镜子屏风,一览无余地映出他的身影。
他一面走一面侧头注视自己,里面的人黑瘦、矮小,而且其貌不扬,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脚踏灰不溜秋的球鞋,不仅全身没有神采,眼里也没有光华。
他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别过头去。
头扭到一半,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影子。那影子的腰身可盈盈一握,胸脯如熟透的圆桃。不是谢薇薇是谁?
她正从一辆白色敞篷奔驰里跳下,驾驶座上自然是曾帅。他还没有考出驾照,可这并不妨碍他驾驶家庭车库里的任何一辆轿车。
黎小石下意识地往后退,退到了镜子屏风后面。从缝隙里,他看到二人一同走进大堂,却不往南厅去,而是转进了南厅旁边的一间小休息室中。
二人进去后,并没有关门,黎小石调整了一下角度,从门缝里看到曾帅的侧脸,却看不到谢薇薇。
曾帅不无炫耀地说:“兜风的感觉怎么样?”
谢薇薇很快回答:“不怎么样。我喜欢红色的。”
“总不能叫我妈给我买红色的吧!我是男的。”曾帅苦着脸说:“白色不也好吗?再说款式你喜欢的,也给你配了司机,以后我想见你的时候,就能马上见到你。”
“错。”谢薇薇说,“以后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曾帅手一伸,握住谢薇薇的腰,把她拉近一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