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的诏书已经颁发,动作是这样快。全国皆已知晓。
宫中已经准备好了,迎新皇入宫,苏泽却说不急,在府中再住个两三日。
晨曦之时,苏泽从花架边走过,几盆秋菊叶子上沾染了露珠,晶莹透明,像是珍珠一般。他轻轻点了点水珠,水珠便粘在手上了。
苏泽指了指,“这几盆花一并送到宫中去。”
侍女点头,将花盆挪走。府中该挪的东西都挪的差不多了,只是他们还没有选择进宫。
苏泽的目光落在庭院的树上,落在屋檐的燕子窝上,落在窗口的镂空兰花纹路上,落在满池快要凋谢的莲花池里,每一眼,都将无数的风景和时光收在眼底,烙印在眼里。也许都是最后一眼,这些时光都是要牢牢记住的。
他神思之时,却听见凤栖琴的琴声,琴音如溪水一般缠绵,又似大海一般的壮阔,时而低沉,时而高昂,他此刻打的心境也是如此,患得患失,一切来得容易,一切又来得太不容易。
他朝着莲花池中间走去,她身着一件米色的纱裙,裙摆散开,像是一朵美丽的茶花,芳香四溢,却不争不抢。她低头轻轻弹琴,尽管是知道他来了,却也不着急停下来,而他也生怕打断了她的琴声,他很久没有听见她弹琴,也很久没有停过她的心声。都说音乐和感情是可以相通的,那么他听得到,听得到她心。就像是他自己的心声。是那么近。
一曲弹毕,赵绫松开手,却是自嘲的笑笑,“今日难得没有批评我的琴音。”
苏泽笑起来,从前她弹琴,他总要在旁边指点一二,她便总说他吹毛求疵。苏泽看着她,认真的夸赞道,“世间难得的琴音,当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赵绫取了琴匣子放在一旁,好生将凤栖琴收了起来,“今日原本是有宫女来将凤栖琴送进宫中,我怕她们粗手粗脚的伤了凤栖琴,便亲自来了。”
她将凤栖琴放在牡丹暗红色的匣子里,小心的盖着匣子,才让宫女将凤栖琴拿走了。
这一方小小的琴台,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四目相对却又无言以对。明明知道已经成为全晋国或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可是患得患失的神色已经映在眼睛里。
苏泽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他将匣子里的凤印给了她。
赵绫问,“怎么这么急?”原本该是登基大典之后,才给她才是。
苏泽道,“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让你不要胡思乱想。”
赵绫扑向他的怀里,她喜欢靠在他的胸膛上,便觉得这乱世之中不必像一刻浮萍草,四处飘零。
他在她耳边道,“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待你都不会有改变,你要相信就是。”
苏泽有些伤神,从前的赵绫活泼大胆,从来不会这么的小心翼翼,他有些自责,到底这些年他没能守护住她的阳光明媚。
说起来,当年的他自身难保,又谈何去守护她。然而以后呢,曾经想要的天下大权此刻握在手上却是这么滚烫。
赵绫闭上眼,所有的风波,又似波浪一般卷上岸边,掀起白色的浪花一朵朵,曾经有个人向她许诺过皇后,可是实现诺言的却不是她。曾经有个人说着天长地久,可是他们却没有长久。或许是天意弄人,或许是情义太薄,但无论如何上天还是给了她一份安稳。
赵绫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坚定,“我也要你记住,不管你发生什么,我一直都在。”
苏泽扬唇一笑,“有你这句话,便什么都足够了!”
他将怀中的她搂得更紧,他有江山有美人,有前路有征程,仿佛是拥有了世上所有的好。
苏泽问,“宫中的嬷嬷已经来催了好几次进宫的事,你如何看?”这句话换个意思便是你可准备好了。
赵绫闭上眼睛,“进宫吧!”
苏泽点点头,今日帝后便入宫。苏泽没有去金銮第也没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同赵绫在御膳房的门口逗弄一只宫中养的猫儿。
午后懒懒的眼光照在身上,肉嘟嘟的猫儿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十分的慵懒。赵绫便取笑道,“看来还是御膳房的伙食好,你看宫里的猫儿都养的好。”猫儿趴在花坛上睡着,也懒得管二人。
苏泽点点头,“过段日子西域使臣便要过来,到时候可要送你一只雪白品种的猫儿。你肯定会喜欢的。”
赵绫点点头。方才嬷嬷带着二人去看过了准备的宫殿,二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相视一笑的觉得不好,那儿是先皇后住过的景明殿,离御书房最近,虽喧嚣华丽却失了清雅。二则赵绫不愿意打扰了先皇后的故土,丫鬟嬷嬷不知道,可是他二人却是知道太上皇的情丝。
如今要再盖一座宫殿也是来不及的,只能是在众多宫殿中仔细的挑选。太上皇时期,张贵妃独宠,许多宫殿没有修葺,都已经荒废了,挑来选去,二人选中了莲花池畔的青莲居,苏泽嫌这个名字过于素净了,又亲自琢磨着改名。才华横溢的他一时也没有琢磨出来个名字,反倒是让她等个几日。
一时间青莲居开始修整,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去了,赵绫却什么也看不上,只看上青莲居边上的一池莲花,和竹林小径。初次来到青莲居的时候,她似乎觉得这里是一个可以隐居的清幽地方,只是这几日的布置,又变成了众多宫殿中华美的一处。反倒让她找不出这青莲居的特别之处了。不禁心中暗暗叹惋。
院子里架上了秋千,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