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带着拷链的稽沉忧上来,许是听闻温元良来到了这儿,近来袁思宁心情甚好,便连带着对他也好了许多,虽然他还是如同以前一般,沉默不语中是压抑的桀骜不驯,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然后爆发。
温元良凝视着稽沉忧,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然而两个完全相同却没一点关系的人,还是让他上了心,也曾问母亲,他可还有什么遗失的兄弟。
母亲回答的很肯定,没有。
他也打消了疑虑,却还是感觉神奇。
同时稽沉忧也同样看着温元良,不同的是他眼里带的是探究,而生来能让稽沉忧另眼相看的人。也唯有两个。
这两个大男人好似惺惺相惜一般的看着对方,生生的将袁思宁给晾在了一旁,她不由的有了一丝危机感,将稽沉忧往后拽了拽,她又往他身前一挡。
“不过就是个奴隶罢了,全身上下也就一张脸比较珍贵,还是沾了大哥哥的福,他倒好,反而不珍惜。”
力所能及的将这个满身伤痕由她给予的男人来诋毁,先前有一个赵瑾言,就够她苦恼了,可别这两人又给看对眼了,她可真没地方哭去了。
稽沉忧往后退了退,“小姐说的是。”他少有的顺从令袁思宁讶意,却也只是一瞬,便道 : “你下去吧。”
又同温元良说道 : “大哥哥快吃吧,不然等会儿饭菜该凉了,就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了。”
然温元良会来这里也就是想看一看稽沉忧,人已看到,便也没什么要待下去的理由了,“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袁思宁只觉得心空落落的,方才的欣喜如今褪去的一干二净,却也瞬间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好,我送你。”
待送别了温元良,一张笑脸瞬间跨了,一回头,稽沉忧不远不近的跟着,握着鞭子的右手食指一动,她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接着以破风之势将鞭子给甩到稽沉忧的身上,稽沉忧却一点都没有异动,他仍然循着方才的旋律往前跑,他知道袁思宁是在发泄,将从温元良身上所受到的挫折以百倍千倍发泄到他的身上。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温元良出身世家贵胄,他是袁思宁心中不可诋毁的存在,而稽沉忧就不同了,他奴隶出生,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又碰巧长了一张同温元良一模一样的脸。
而且袁思宁向来自诩自己救了他,最最低贱的出生,又以施恩人的身份,为所欲为的发泄内心里的阴暗。
这些他都知道,从未反抗,也许有,不过是无声的罢了。
幼时义父便告诉他,唯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重,忍常人所不能忍受之苦,方能得偿所愿,他的愿望,说来很简单,然而前提是活着。
这路边行人许多,或匆匆而行,或闲散漫步,对此,对袁思宁对待这奴隶的态度,都习以为常了,偶尔有人来望过,却也瞬间转了头,那不过是别人的事罢了,而且虽然苏州城里,几乎没有奴隶的存在,然而于整个大周朝来说,却是切切实实的存在的。
那是漠然,那是习以为常,稽沉忧从小就晓得,然而却有一人说“奴隶也是人”激起他心中的千层波浪,虽转而便说“他不是人”,震撼已造成,其他的便也不重要了。
如今这人正坐在一旁的卖粥小摊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注于自己眼下的粥。
谷无忧是没有见过这般惨烈的状况的,方才那看似刁蛮的袁家小姐真正露出她的爪牙,那对面的人的惨状,让她心惊,便摇了摇赵瑾言的胳膊,“小姐,他好可怜啊,我们救救他好不?”
这边赵荒芜道 : “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救?我们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谷无忧犹不死心,她也曾是这万千可怜人中的一个,看到这样的稽沉忧,难免推及己身。
赵瑾言细心的吹了吹粥,“再不喝可有些凉了。”
“小姐……”
“不是我不救,而是没有立场救,无忧你尚且是自由身,然而他却是签了卖身契的,且看他脸上刻的字,一日为奴隶,终身都洗刷不掉,而袁思宁是他的主人,我们管不得。”
桌子却猛的一颤,连带着热粥都洒了一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腿,“那我便做你一人的奴隶如何?”他热烈的喘息声就在耳旁,都不给自己喘气的机会。“怎么样,你买下我,好不好?”犹自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这人!赵瑾言无由的便想起了那日在赵府祠堂前,他自作主张的样子真让她恨的牙痒痒,而如今这故作轻松的模样又让她心疼。
毕竟她错怪过他,而他也救过她。
“你凭什么让我救你?或是换句话来说,救你,我能得到什么?毕竟救你的成本可不低啊……”
她故自叹息,却是望向了远方,也在思考,这张同温元良一样的脸,能带给自己什么?
袁思宁怒不可遏,“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赵荒芜惊慌道 : “这人真是太可怕了。”
谷无忧在旁帮衬道 : “小姐,你就救救他吧。”
全都不抵她那句,“回去好好想想吧,我要的,可不是一个武夫,毕竟保护人这种事情,谁都能做成。”
稽沉忧的耳边久久回响,直至痴了,又被拖走,久久回不过神来,一桶冰凉的水冲刷在他的头顶,让他有片刻清醒,煎熬还在继续,不过有了光明不是吗?
赵瑾言站在街角久久伫立,又转身,留下一地阴影。
赵荒芜有些怯怕的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