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燃烧、在沸腾,那一刻,巨大的悔恨犹如一击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脑海中,让卡拉整个人的思绪、记忆都开始崩溃,他死命般的瞪大着猩红的双目,不顾一切的想要再度接管自己的身体。只是当身体犹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在地后,无尽的黑暗,夹杂着死一般的寂静,不知从何处升腾而起,而后如潮般掠过,再之后……逐渐吞没了一切。等卡拉再度苏醒过来的时候,这场血色之战也已正式落下帷幕,他无法得知这次守城战究竟有多少人就此死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很多人……很多很多伙伴再也无法无法回到他们魂牵梦绕的家乡。而正面经受凶兽撞击,依旧活下来的卡拉,无疑是很多人眼中的幸运儿。然而只有卡拉清楚,他们那一段城墙的坚守究竟是何等的困难,虽然从凶兽出现之后,他未曾有过一次鼓起勇气和这些残虐的家伙进行正面交锋,不过每天都经历这样炽热的鲜血灌溉,他自然清楚这些凶兽的恐怖。而侥幸从这血色战场中活了下来,对于卡拉而言,却无疑相当于是梦魇的开始。自那场守城之战过后,他更加浑浑噩噩的在守城卫兵中待了六年时间,也生生自责、内疚、后悔了六年。这六年的时间里,多少次午夜梦回之际,那熟悉的场景犹如永恒固定的画面般,不停在卡拉脑海中回放。如果那一天,他没有畏惧的动弹都无法动弹,或许……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吧?愤然战死的伙伴,那头似人非人的凶兽,染血的城墙,断裂的旗帜……零碎的、完整的、悔恨的、不甘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都疯狂涌上卡拉的心头,“啊——”记忆中的那声不甘怒吼在此刻仿佛形成某种重叠,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就此停滞,又好像倒退到了六年前,他又回到那片让他畏惧、内疚而又魂牵梦绕的战场,只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退缩!疯狂而又歇斯底里的怒吼转眼便被那无数凶兽的咆哮所吞噬,在这数千头凶兽与上千名守城士兵的汹涌碰撞中,个人的怒吼、咆哮仿佛都是无声的述说,如同不经意的石子跌入池塘中,泛不起任何波澜。视野中的所有一切在此刻仿佛都失去了焦点,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唯有黑白两色依旧充斥在这片天地之间。而聚焦在卡拉双眼中的,唯有那一头头不断涌上城墙的凶兽,沉重的长枪在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在卡拉手中不断来回飞舞,崩、拨、压、盖、挑、扎,这些年训练的技巧在这一刻应用到了极致。血花一次次在卡拉身前绽放开来,浓郁的血腥气息如同噬骨的毒药,不断钻入他的肌肤中。“哈哈哈——”卡拉身体半靠在身后的伙伴,嘴中发出低啸的声音。就在这时,一头暴起的虎形凶兽身体狠狠将前排的一名持盾士兵扑倒在地,惊人的体重压的那名持盾士兵根本无法起来,只能凭借手中的那枚盾牌不断挣扎。他愣了一下,而后“啊”的狂叫一声,手中已经变形的长枪再度出击。早就被鲜血浸透的枪头破开虎形凶兽身上的那层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鳞甲,随后却是死死卡在骨头里。卡拉双臂使劲一阵摇晃,最后拔出来时,坚固的枪头已经断裂开来。“吼——”许是被浓郁的血腥气息和身上剧烈的痛苦所刺激,这头身受重创的虎形凶兽张嘴一吼,立刻弃下身下那头猎物,而后狠狠朝着卡拉扑了过来。只是这一刻,同样失去理智的卡拉却是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手中的长枪没有枪头,他干脆拿其当做木棍向前砸了过去。“砰!”长枪尚未砸下,虎类凶兽便狠狠朝着卡拉身体扑了过去,沉重的身躯犹如山岳般落下,立刻将他砸倒在地。锋利的爪子顺势向前一扫,卡拉本能的一侧身体,饶是如此,这一下还是在他胸口哪里带下一块血肉。不过同一时刻,之前被他救起来的持盾士兵和另外几名伙伴此时却是急忙过来支援。一枚枚盾牌、长枪接二连三的朝着这头虎形凶兽身上砸了下去,而趁着这个机会,卡拉身体就势一滚,撤了出去。逃脱生天的卡拉并没有显得太过慌乱,而是再度举起手中的长枪,狠狠朝着这头虎形凶兽的头颅上砸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此时的卡拉似乎完全不知疲倦,直到身前这头凶兽再无任何声息,他才有些颓然的坐倒在地,而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伙计,干的漂亮!”之前被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那名持盾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杀,杀死这群该死的家伙。”脸上浮现一丝迷茫的狰狞神色,卡拉挥了挥手中已经断裂成两截的长枪,下意识的回应道。而这几人和凶兽的交锋,不过只是这血腥绞肉场的一角,整座城墙四周,此时已经化作鲜血与尸体铸造的修罗场。城墙下,一头头凶兽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它们或是被那呼啸而过的铅弹贯穿致死,或是登上城墙后又被守城卫兵驱赶了下来,而后生生砸成一团肉泥,猩红的血色浸透了整片大地,而后又被狂风卷过的黄沙覆盖,最终凝结成历史的尘埃。然而大量凶兽倒下的同时,守城士兵这一方的伤亡无疑也是相当惊人,在这样激烈的搏斗中,生死更多凭借的是那冥冥中难以揣测的运气。风声吹过的铮铮声、凶兽嘶鸣的咆哮声、士兵挣扎的怒吼声、铅弹贯穿凶兽躯体时的爆豆声响……各种各样的声响,在此刻似乎汇聚成死神降临前的序曲,充斥在这片苍茫的天地间。密布的阴霾下,隧发枪激荡的硝烟犹如魔鬼狰狞的面容,缓缓飘至半空中,最终定格成永恒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