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元抬头看了鳌拜一眼,不答理他,继续为吴青鸾讲经。鳌拜见他夫妇二人眼角都不瞟自己一眼,心中大怒。他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里王公大臣见他,无不是老远便迎了上来,恭维巴结,何时受过这种闲气。当即喝道:“乱臣贼子,见了本少保为何不下跪?”
李仕元哈哈一笑,道:“到底谁是乱臣贼子,你我心里有数。见了康熙我尚且不跪,莫非你比康熙还要高贵不成?”鳌拜道:“你……,”心中大怒,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便欲一拳打过去。
李仕元道:“你是要来杀我夫妇二人的,是吗?生又何欢,生又何惧,反正难逃一死,迟死和早死又有什么分别,你动手吧,皱一皱眉头的便不是朱家子孙。”鳌拜喝道:“如此我就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踏前两步,举起拳头,便往李仕元头顶打下。
李仕元此时手脚已残,已经无半分还击之力,鳌保这一拳下去,性命堪虞。鳌拜拳打到一半,见李仕元面带微笑,从容不迫,毫无半点惧死之意,倒仿佛是一件喜事降临一般。心中不由一动,将拳头硬生生收了回来,说道:“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你们这对狗男女心心相印,倒是恩爱得很,让你们死在一起,岂不是太便宜你们了?我要让你们想活活不了,想死也不能死在一起,折磨得你们痛不欲生,方泄我心头之恨!”李仕元冷笑道:“想不到你官至极品,堂堂太子少保,竟然心胸狭隘到如此地步。我们汉人有句话:咫尺天涯。只要心在一起,隔得远隔得近、能否同生共死又有什么关系?”
鳌拜一怔,随即仰天大笑道:“果然是巧舌如簧,老子最恨你们这些汉人书呆子,个个酸溜溜咬文嚼字。今天我们将你变成哑巴,看看你如何再掉文!”说着突然伸出右手,五指成,掌心向上,一下子托住了李仕元的下巴,五指一用劲,李仕元下腭一疼,嘴巴登时张了开来,鳌拜左手食指和中指成钳状,便伸到他的口中去夹他的舌头,想要将他舌头扯出,将他弄成哑巴,手段确实毒辣之极。
李仕元情急之下,飞起右腿去踢他小腹,他虽然手脚俱残,腿脚无力,鳌拜不愿让他踢中,鳌拜身形微侧,李仕元这一脚便踢空,就这样鳌拜手上缓了一缓,李仕元张嘴拼力往下一咬,鳌拜手指被咬得鲜血淋漓,疼得他大叫一声,飞起右脚,将李仕元踢了飞出太余,重重撞牢房墙上,李仕元满嘴鲜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哈哈大笑。吴青鸾见到丈夫被鳌拜殴打折辱,冲上去抓住鳌拜又打又骂。
鳌拜甩着鲜血直流的手指,喝道:“你这个泼妇,信不信我一脚将你肚中的孽种踢死?”常言道:十指连心。虽然他从千军万马中冲杀过来的人,身上负的伤也有十余处,什么伤痛没经历过,但李仕元这一咬,下了狠命,他指被李仕元差点将指骨咬断,仍然痛得他直皱眉头,一怒之下,便想一脚踹向吴青鸾。
李仕元大笑道:“你鳌拜号称‘满州第一勇士’,竟在狱中恃强凌弱,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和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残废人,传将出去,不被天下人笑掉大牙吗?”鳌拜心中一凛,寻思道:“不错,我名满天下,位极人臣,万一将这婆娘踢死了,传了出去,确是名,万一将他们两个都杀死了,被康熙那小皇帝知道,落下把柄,被他安上个私自处决要犯的罪名,到时便会十分被动,于我在朝中的地位十分不利,想到这里,只得硬生生将心中怒火压了下去,说道:“老爷我不和两个死囚一般见识,今天便暂且饶了你们的狗命,过几天便将你们斩首示众,以慑天下。”说完气咻咻转身出了牢房,手指上的鲜血兀自流个不停。吴青鸾朝他身后重重啐了几口,李仕元哈哈大笑,笑声在通道中回荡不止。
鳌拜此番本想到狱中好好羞辱李仕元夫妇一番,以泄心头之恨,不料到反被他们占了上风,想杀又不能杀,手指被咬成重伤,真是偷鸡不成啄了把米。心中觉得窝囊,高声叫道:“来人哪,来人哪!”守在牢房外的狱卒留心着里面的动静,听到鳌拜的叫声,急忙开门冲了进来。老远便小心翼翼点头哈腰道:“小人一等来了,请问少保大人有何吩咐?”抬眼见到鳌拜手指流血,牢头忍不住问道:“大人,你的手指……”话只说了一半,鳌拜抬手便重重打了他两记耳光,直打得他转了两个圈子,眼冒金星,他不知哪里惹得鳌拜不高兴了,要将他治罪,急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叫道:“大人饶命!”鳌拜喝道:“滚开,狗奴才,不要拦着路。”抬脚将他踢到一边,大踏步出牢而去。
鳌拜怒气冲冲地回到府中,将手指流血止住,然后包扎停当,仍感隐隐作痛。看着受伤的手指,回想着在牢中的情形,寻思自己堂堂一等公,太子少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竟然拿一个残废和一个挺着肚子的婆娘毫无办法,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想到深处,拍案大叫道:“来人,备轿,我要进宫见皇上!”
家人不会将轿子备好,鳌拜上轿直奔紫禁城而来。康熙正在上书房看书,鳌拜入狱铩羽而归的事早有人向他禀,他少年心性,听后肚子都笑得疼了,一方面笑鳌拜贵为朝中重臣,竟然干这等无赖行径,以致自取其辱,另一方面也笑李仕元夫妇所用方法当真是匪夷所思。他笑,一旁的太监也陪着笑。笑得够了,这才准备到慈宁将此事报告皇祖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