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在那里商议了一会儿,怀中的孩子止不住的啼哭,嘤嘤在那儿不知说些什么。两人没办法,决定先回家去,明天再做打算。
“哎呀,我就跟你说了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看,还这通折腾。”回家的路上,女人还在抱怨,“你看都快12点了,阳阳早就该睡觉了。”此时那孩子已经哭累了,小声小声地咽着空气,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别说了,小心着凉。”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上的毛线帽摘下来戴在孩子头上。“妈的,这天儿真他娘的冷啊,老子手都麻了。”他喃喃道。
这时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我浑身发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在寂寥无声的深夜里往家走。我忽然意识到我即将目击到怎样的惨剧,同样的惨剧将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演,就像是老陈,就像是邢大夫,就像是白奋进。
如果他们真的到家了的话,那么他们的住宅就不应该是如此整洁地被废弃了。
我看着三个光继续往前走,穿过空无一人的村庄,我想那时的望星村也像此刻一样静谧。那个男人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他的妻子担忧地问。
“头疼…”男人扶着膝盖,有些闷闷地说,“我这几个星期老是头疼,肯定是村里的那个该死的流感。”
“是啊,阳阳前几天也出疹子,真是的…”女人嘟囔道,“这个老邢,该干的事不干,不该干的事瞎干。你看,把我的鸡都搞死了。村里还爆发流感,连疾控中心的人都来了。”
“是啊。”男人摇摇头,“我明天就找他们说道说道去。还有那个岑晓,还有那个疾控中心来的胖子,成天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的,搞什么实验,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女人咳嗽了两声,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发虚地道:“就是啊。”
这时怀里的孩子似乎睡醒了,在她怀里动了动,揉了揉眼睛。然后小声地说:“妈妈…流鼻涕了。”
“哦,没事。”女人赶紧站住,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去掏口袋。她掏出一包纸巾来,小心地给宝宝擦了擦。
“哎呀,阳阳流鼻血了。”女人的声音有些慌张。
男人赶忙回身检查她怀中的孩子,不满地“啧”了一声,“咱们明天一定要走了,这鬼地方真是不对劲。”他的语气十分坚决,用纸巾给孩子塞住了流血的鼻孔,“先这样吧,马上就回家了。来,我来抱孩子吧。”
我看着男人的光将孩子抱起来,大步走在前面,女人跟在后面。他们开出去没有多远,大概15分钟之后,我已经能够看见他们的房子了。
可是男人的步伐也明显有了变化。他的步伐开始变得有些迟缓,就好像双腿灌了铅似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变化,因为根据邢大夫的记录来说,似乎这种“病”的最后阶段人会变得非常麻木。
我看到他忽然站住了,身形摇晃了一下,身后的女人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有些迟钝地跑过来扶住自己的丈夫:“孩子他爹,你咋啦。”
然后她的视线才注意到男人脸上的什么异象,因为我看着她的光抬头看了半天,才忽然用那种惊恐的语气说:“哎呀,老公,你怎么啦?怎么流鼻血都不说啊?”
“啊?”男人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流鼻血了吗?”
“是啊。”女人有些焦急,“赶紧回家吧,回家给你擦擦。”
“哦…哦…”男人显然意识有些不清醒了,说话都大舌头的样子。我看着女人扶着丈夫,两人摇摇晃晃地又往前走了没多久,男人身上的光开始如同呼吸一般明明灭灭起来,一点点细小的光从他怀里升起。
三个人好不容易来到了家门前,“你在这儿站好了。”女人急忙去开门,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看到男人怀里的光一点点的散开,细细小小的光点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轻飘飘的闪烁着消失在空气中。
“欸?阳阳?”男人仿佛如梦方醒一般,抓了抓手中的空气。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我能够看到他身上的光芒一明一暗得厉害,就像潮水一般。
女人听见了他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孩子不见了。“哎呀,怎么搞的…”她气得直跺脚,然后恐怕是看到了丈夫的状态,于是对他说:“你坐在这儿,我去找阳阳。”
男人来不及拉住她,女人的光就跑出去了。
我站在那儿,看着男人的光在下午的阳光中仿佛莹莹发光。他坐在那里,全身都沐浴在我的世界冬日下午的阳光中,和他的时空刺骨的冬夜黑暗之中。
他开始剧烈地咳嗽,液体状的光从他的嘴里喷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他喃喃着几句“妈的”试图站起来,然后又摔倒在地,用手支撑着跪在家门口。
男人努力爬到了家门口,靠在熟悉的门前,用微弱的声音喊着:“老婆!老婆!”
我不知道当时他的脑海中掠过了什么,或许只是出于本能在求救,又或者是希望警告女人什么。他就坐在那里,身上的光剧烈的闪动着,一点点的从他的身躯上剥离开来,星星点点的飘在空气中。
男人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正当我以为他已经昏过去,或者已经死亡了的时候,就看见他猛地坐直了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向前伸着手。
“阳阳?”他的声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