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的雪,下了一个昼夜,总算晴了。第二日起来时,门口的小院中,也积了一层雪,院中的桃树上裹着银装,间或抖落一两簇雪。
陈素青离了暖融融的被褥,穿好衣裳,头上简单挽了个常髻,就走到正堂。堂中冷清清的,好在屋门是紧闭着的,没有冷风灌进来了。陈素青听到外院有人说话的声音,便推门出去看。
院中梅逸尘正和两个梅家仆人说话,那两个仆人正拿着一个扫帚,在院中扫雪。
梅逸尘见她出来,笑道:“你起了?这外头冷,别站这里了,他们早上从山下拿了吃食上来,就在堂中桌上,你去吃吧。”
陈素青没有回屋,笑了笑道:“没事,我在这外头转转。”
此时已经雪霁,虽然只有点点阳光,但是整个吴山都笼着雪,处处都显得十分明亮。偶尔传来一两声鸟的长鸣,满山回响。
陈素青在檐下驻了一时,吐纳了两下,道:“这大雪一过,吴山倒更显清幽了。”
梅逸尘笑道:“神医是真会选地方,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我早起时,见他房门还掩着,不知道是不是还没起。”
陈素青心中知道赵元应该是在晨练心法,但也不便同他说,便道:“冰娘的毒要靠他解,这几天他也辛苦。”
说话间,门口的雪已经扫的差不多了,梅逸尘和那两个仆人耳语了两句,便打发他们下山了,自己则和陈素青一起进了房中去了。
进了房中,只见陈素冰和赵元都已经起来,陈素冰穿着件月白色袄子,捧着个药碗坐在桌前,她昨天已经吃了次药,脸色已经好多了。
赵元手中拎着个水壶,站在桌前给他们泡茶。陈素青进来,看见陈素冰这样,笑骂道:“你坐在那里倒自在,还让赵先生给你倒茶,一点规矩没有。”
陈素冰脸上微微红了一下,低头小声道:“我泡的茶不如神医好喝呀。”
赵元看了她一眼,笑着对陈素青道:“你们是客,本就不该叫你们忙,何况令妹身体不适,我这里可从没有叫病人做事的规矩。”
他说完又对陈素冰道:“我就是个山野大夫,你以后也别叫我神医了。”
陈素冰正低头对着那碗药,听他这样说,也没有答言,只是点了点头,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赵元又笑了笑,便拎着壶进了房中,出来时,又拿了两套碗筷,递给了陈素青道:“今天我要在房中给她解毒,你们就别进了。这里还有些早上送来的吃食,你们将就吃些,恕我招待不周了。”
陈素青接过碗筷,听他突然就说起要解毒,还有些发愣,但是心中毕竟还是高兴,便连忙应了。
赵元又对陈素冰道:“今天你就别进食了。”说着又指了指药碗道:“你先喝了这药,半小时后药效起来,咱们就可以开始了。”
陈素冰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赵元,她眼神中微微有些惊慌,赵元倒是一片淡定,神色如常的看着赵元。
赵元交待完了之后,便进入屋中,点了个炉子,端给陈素青,嘱咐他们今天便用这个烧水煮食。
陈素冰喝了药之后,静坐了一一个时辰时,全身发起虚来,手脚冰冷,心口却像火烧一般,头也晕的不行。
陈素冰虽然觉得天旋地转,但是头脑却是清醒的。她虽然知道这或许是药效上来,但强烈的身体不适,心中害怕的紧,连忙扶住胸口,低声呼道:“救命……”
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子便瘫了下去。赵元赶在了陈素青之前,抢先一步上前,在背后扶住了她,轻声安抚道:“别怕,没事的。”
陈素冰迷迷糊糊听到了赵元的声音,才觉得那阵巨大的恐惧微微褪去了一些,心中稍稍有些安定,可是还是一点也动不得,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赵元身子靠去。
赵元虽然男女老少,救治无数,但是陈素冰靠在他身上,还是觉得有些局促。但事情紧急,他也顾忌不了许多,便抱起陈素青进了房中。
陈素青见了,心中焦急,也要跟去,梅逸尘却伸手微微拦了她一下,道:“交给赵先生吧,你也别太担心了。”
陈素青眼光一直紧紧追着陈素冰进了房内,眼中一片焦急,然后看了一眼梅逸尘,有一丝丝无助。
梅逸尘给她倒了杯茶,轻轻拍了拍桌子,示意她坐下。陈素青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脸却依然扭向房门。梅逸尘道:“你应该相信他的。”
陈素青转过脸来,微微蹙眉,苦笑了一下,道:“许是我关心则乱了。”
二人喝了一会儿茶,陈素青见房中平静,心中才微微安下心来,她沉吟了一会儿,又对梅逸尘道:“洛阳那边可有消息了?”
梅逸尘摇了摇头:“现在风雪夹道,航运不畅,那边几天也来不了一般船,之前在洛阳留了两个人,还没回来。”
陈素青微微怔了一下,道:“若是按之前所说,救了人他们该往杭州来的。”
梅逸尘闻言,有些犹豫,但还是道:“青娘,你不要怪表哥多话,我看洛阳的事,不是容易了结的,即便沈公子救了出来,沈大侠和张大侠也不是好说话的。”
他说完这话,怕陈素青误会,又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在沈家受委屈。”
陈素青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那里的事情,我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但也只能搁一搁了,若是他们不来杭州,我还得暂时另寻一个住处。”
梅逸尘急忙道:“你可以去蕲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