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的时候风平浪静,等到突然有事了,浪头猛地拍了过来,于小灵才知道,管家难,原来是难在这里。
她也顾不得自己刚吃了一肚子东西不适宜快走,便裹了披风,要往三房那边去了。
徐泮也要同去,于小灵按了他,徐淓一个小姑娘家生了病,并不需要他出面。
于小灵自己带着暖橘去了,走在路上,不忘同暖橘问道:“三妹妹那边谁当差?可问清到底为何晚了时辰么?”
“回夫人,是个叫柳柳的小丫鬟。她说往日都是她给三姑娘和赵姨娘送的饭,不过今日灶上那掌勺的刘光家的小儿子,这两日腹泻不见好,刘光家的放心不下,管旁人要了止腹泻的药,便让柳柳去给送去。
那柳柳说,她让刘光家找人替她当差,那刘光家的本也是应了的,却没想到那刘光家的一忙,便忘了此事。等到这二人都想起来,已是晚了三刻钟了。那柳柳急急忙忙的跑了一趟三姑娘那,饭菜也有些凉了。三姑娘用了没几口便吐了出来,然后便犯了胃病。”
于小灵一听,便沉了脸:“这刘光家的儿子倒是比府上的姑娘都金贵了,难不成,她仗着自己做八宝鸭子,在我脸前讨了好,转眼便充起主子来?”
于小灵不快的,说完这两句,又突然压了声音问暖橘道:“你可查了她是谁那边的人了么?”
暖橘点头,快走几步,靠近于小灵耳边,说道:“奴婢查了,她是府上的家生子,不过却是当年二夫人一手提拔上来的,在灶上也有快六七年的功夫了。”
于小灵讶然,挑了挑眉:“那柳柳呢?”
暖橘禁不住也叹了口气:“她是买进来的,也是二夫人做主买进来的。”
于小灵彻底愣了:“怎么说,我还随便发了落不得了?”
暖橘不知该如何回答,方才在徐泮那里,她就着这个原因没好多说的。
于小灵满怀心思地到了三房,进了徐淓屋里,便见赵姨娘愁苦着一张脸,跟于小灵行礼。
一旁朱氏也在,她见于小灵来了,还如常笑了笑,安慰道:“没什么大事,你妹妹这是老毛病了。你这么忙,怎么还亲自跑了一趟?”
于小灵连忙摇头,一脸愧疚地看了看赵姨娘,又看了看朱氏,说道:“是我管家无方,让三妹妹受罪了。”
朱氏摆了摆手,警告地看了赵姨娘一眼,然后温声细语地同于小灵说道:“真没什么,不过你既然来了,进去看看你妹妹也好。她这会儿,已是比方才好多了。”
于小灵应了,转眼进了内室,看见两个丫鬟正围在床榻边上,瞧见于小灵来了,也赶紧行礼叫夫人。
徐淓还醒着,听见动静,还挣扎着起了身。
于小灵连忙两步走上前去按了她:“妹妹莫动。胃疼可缓些了?我已吩咐灶上给你炖了红枣山药粥,过会儿便好了,你且再用些。”
她见徐淓面上,果真有些苍白,额角还隐隐有冷汗渗出来,不由十分不好意思,说道:“灶上的人延误了饭食,妹妹怎的不与我说去?你这样纵着他们,自己遭的罪不是?”
她说着,又摇了摇头:“这到底是我的不是了。往前大伯母管家,将厨房交给二妹妹管,可没出过这样的事情。唉……是我对不住妹妹,妹妹好生养着……我定然教训教训他们的。”
“不干大嫂的事,是我这脾胃太娇贵了!姨娘也晚了几个钟,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是我让大嫂难做了。”徐淓摆了手,又要坐起来,连忙道。
于小灵听她小小年纪还能说出这个话,不由微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按住了她的肩,感叹道:“妹妹这样好的脾性,更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妹妹放心,此事我定查到底,给妹妹一个交代。”
于小灵当着徐淓的面承诺了下来,自然不会是一时心虚冲动,她在来的路上,已是将此事从头捋了一遍了。
这件事情来得突然,可看头看尾,却很有些蹊跷。
首先,她是刚从韩氏手里接手的中馈,而出事的灶房,又是从徐涟手中接过来的。
再者,此番遭罪的,是朱氏的庶女徐淓,而徐淓,又算是徐家同于小灵关系最好的人了。她出了事情,于小灵更不会不管不问。
最后,玩忽职守的人同大房三房都没有关系,而是于小灵的婆母姚氏留下的人。这样一来,于小灵如何发落,要拿捏到什么程度,又成了一个难题。
姚氏留下的人本就不多,又因为于小灵从娘家带了几房人手过来,不少人便被方嬷嬷撵出了正院。
他们心中不免对新夫人的初来乍到有些不满,如今这个于小灵管家的当口,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情。若是她轻轻巧巧地将刘光家的和那柳柳抬手放了,从阖府来看,难免有不公的嫌疑。而若是,她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或者为徐淓出一口气,而使劲打压了那二人,那么姚氏留下的人,怕是胆战心惊的同时,也要心寒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真是一个极好的棘手题目。于小灵不知徐家这潭水到底有多深,借了此事投石问路,倒也算是好事。
只是她也禁不住感叹了,原来管家管的不是事,而是人。人心,永远最难控制。
于小灵等大夫过来看过了徐淓,说她脾胃不过是临时受了刺激,胃虽疼,可问题不大,连药都不用吃,吃些粥水便好了。
只是自此之后,徐淓三餐饮食,都要规律而守时。她年纪尚小,胃疼的毛病慢慢养着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