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闵氏的一句话,却打破了她最后的抗拒。
“此事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讲,叫了妹妹过来,不过想确认一下罢了。”闵氏苦笑一声,顿住步子道。
于小灵一听,便知她正是这“外人”之一,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日说什么,老天爷她都要听一回墙角了。
她抬眼望向徐泮,见他正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好似再说:“听我的,没有错吧。”
罢了,罢了。于小灵认命地迈了步子,轻巧地随徐泮进了树丛。
树丛里的枝蔓多的不像话,个个伸出枝叶往树上盘绕,如同纠缠在一起的丝线。徐泮轻手轻脚地撩了好几根枝蔓,他才能堪堪站直了身子。
这一次,于小灵以为自己的身高优势便显现了,她跟在徐泮身后,只享受他披荆斩棘的成果就好,全不用费一点心。
两人甫一站定,闵氏同程默慧也正经进去了主旨。
“……自我进京,我陪房的丫鬟好几次听府里的丫鬟婆子嚼舌根,说……说叔父无意纳妾,想让你大哥……兼祧两房……”闵氏说到此处,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我从前再不晓得,也无人同我正经说过,我没了办法,还得请妹妹解惑。”
程默慧面色变了变,眼睛有些不大敢看闵氏,默了一默,才道:“大嫂……我……唉……爹和娘确有此意。”
闵氏一听,便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程默慧见状当即慌了神:“大嫂……此事说来,倒也算是我对不起你,我……”
“大妹妹,与你无关,叔父和婶娘也是心疼你。我非是有怨念,只一家人就我蒙在鼓里,到底……”闵氏打断了程默慧的话,说道,又叹了口气,接着说:“不知叔父和婶娘,可定下人家了?”
程默慧闻言连连摆手:“未曾,未曾!大嫂莫慌,此事如今不过是有这个意图罢了,并未板上钉钉的!”
“原来如此。”闵氏略微松了口气,眼睛转了两转,思虑或是镇定了几息,又道:“大妹妹莫要误会了我,我再不是那厉害的妒妇的,这件事体到底关乎咱们家的子嗣传承,便是板上钉钉了,我也并不含糊的。只不过,我也不愿一直一无所知罢了,我只盼着,好歹妹妹知晓些什么,也遣了人告诉我一声,让我心里也有个回数,不至于事到眼前再抓瞎。”
闵氏这话说得极为诚恳,条理清楚,意思明白,连于小灵这个不大明白什么是兼祧两房的人,都懂了闵氏的心思。说白了,她不过不想做个睁眼瞎罢了。
程默慧自是全全应下的,她觉得自己愧对了闵氏,本来不过是他们家的事情,却让闵氏这个不相干的人受了连累。
兼祧两房与男人而言,并没什么干系,而且光明正大地娶两位正妻,指不定不少人还求之不得。可与女子来说,却不得不让人心酸了,与另一个女人平等的分享丈夫,再是贤惠大度,也难免心有不平。
可是传宗接代不是小事,面对闵氏,程默慧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反倒是闵氏看的开些,劝了她:“大妹妹也别多想了,还怀着孩子呢。”
二人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才听闵氏轻叹了口气,又轻笑了一声,换了话题,道:“我有个陪嫁铺子,就在西直门附近,门脸虽小,位置却是不错。原本租了旁人做些脂粉生意,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如今那家人做旁的生意生了财,便也不在乎这小铺子了,想上半年就把货清了,铺子退回来。我想着,咱们也没个什么事,放着自家的铺子,倒不如做个小生意,赚个脂粉钱。”
程默慧听了果然抛却了方才的那点不舒坦,饶有兴致地问道:“大嫂要做什么生意?”
“我有意做个干货炒货的生意。不知大妹妹觉得如何?”闵氏认真道。
程默慧想了一下,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自西直门出京往西的人是挺不少的,干货炒货却也能给他们备上。”
她这话一出,闵氏便抿了嘴笑:“咱们家大姑奶奶想的可真是高深,我想做这个生意,不过看着附近正好缺个炒货铺子罢了。”
程默慧被她笑到,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她对生意经济甚少知晓,都是叫了陪房去打理,不懂倒也正常。
闵氏笑着挽了程默慧的胳膊,带着她又走动了起来,说道:“我琢磨了这小的方面,妹妹想到了这大的方面,倒是两好合一好了,只是,我初来乍到的,京城的事也不大了解,想跟妹妹借个头脑灵活着的陪房管事,用几日,打听清楚行情,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闵氏说得兴致勃勃,程默慧也听得聚精会神,知道二人转个弯出了花园,也没发现藏在树丛后的两个人。
于小灵这个听壁也听得颇有兴致,见那二人缓步走了,才回过神,想起自己还藏身于树丛之中。
她眨了眨眼,见那二人连个身影也瞧不见了,刚想抬手撩一下额上散落下来的一小缕碎发,才意识到,如今自己还被徐泮牵着手。
于小灵不知他为何喜欢牵旁人的手,这样两人都不能自如地活动,哪里舒服了?况且,《孟子》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是礼么?
胡思乱想之间,只听身旁这人,压了声音问:“听得可还乐呵?”
于小灵抬眼看了看他,见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模样十分和善,并无方才那狂风暴雨的前兆,倒也起了几分谈性,因而道:“还行,只我不大明白什么是兼祧两房。难不成,让大表哥娶两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