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队一方面清洗墓志,一方面对墓室进行了细致的勘察,希望能发现一点其它的文物或是遗骨之类能证实墓主人身份的东西,这是一个明代常见的砖石墓,墓室很大,在墓室砖壁上发现了好几个盗洞痕迹,墓中已没有任何东西,除了这个巨大沉重的墓志,包括棺椁和尸骨早已荡然无存,于是考古队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墓志的上面,墓志已清洗干净,它是由整块的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墓志与墓志盖均呈正方形,墓志盖略大,上面雕满复杂的云纹。
“宋先生夫人陈氏”七个大字,这个“宋先生”,是否就是宋照?考古队怀着极大的兴趣和激情逐字对墓志内容进行了解读,墓志后文却未介绍墓主人的家庭情况,只说她“祖籍京师,父母早亡,少倚其叔”,对于这位“宋先生夫人陈氏”生平介绍也只寥寥数语,大体说这位夫人持家守夫,“其子名昂,字子息”,“夫人少有目疾,视物唯艰,子省每奉茶以沐”,最后说到死亡时间,“建文三年,以疾卒,永乐四年,从京师迁葬于此”。
考古队给墓志照了照片,细致地拓下了墓志铭文,如此沉重的墓志是无法用人力抬回驻地的,尤其在这种寒冰的气候,就算要弄回去也得等到春暖花开时节再想办法,当然也不能守在这个坑里看着研究它,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有将它放在原地,最终他们对墓志作了一定的保持措施,然后回填了古墓。
段山神一直带着不以为然的神色看着这一切,在他竖着耳朵隐约听到开春时考古队有可能再次来挖出那块大石头的时候,他的心里对考古发掘工作终于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刨开、填好、再刨开、再填好,等到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刨开,然后再填好,如果这个坑还存在,那么就有可能不断地进行这种循环的工作程序。
这个墓是否是属于宋家的家墓?墓主人是否就是那位嫁给外星生物的传奇女子?墓志中并未提到这位陈夫人的丈夫“宋先生”是谁,他究竟是不是那个了无所踪的宋照呢?陈浊星认为这很有可能。
“首先这座墓是一个明代墓,这无可置疑,墓志上的时间很清楚,永乐四年,迁墓时间和宋照死亡时间基本对上了,其次就是墓志中的内容,这墓志内容很古怪,一般来说,墓志的开篇都要说到墓主人的先辈宗族,只要祖宗里沾亲带故的出了一个有点名望或是取得爵禄的人,不管隔了多少代,都会铭上去,甚么几代十几世孙之类的,可这块墓志上没有,只说了‘祖籍京师’,出现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个陈氏,她的祖宗里确实没出过甚么人物,二是这个陈氏或是给她铭志的后人,不知道她家祖辈上出过甚么大人物,我觉得第二个可能最有可能,墓志上说陈氏‘父母早亡,少倚其叔’,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跟着叔叔过日子,这是墓志上记载她的出身唯一的一句话,很可能也是她少年经历的唯一的模糊记忆,她连自己小时候的事儿都没多少印象,想让她知道自己祖宗的光辉形象肯定不靠谱。”考古队驻地一楼的一间屋子里的墙上挂着墓志的拓片,陈浊星拿着一支筷子站在墙前,指着拓片中的文字。
“墓志中对于她的生平也很是简短,但是并不明了,对于封建时代的妇女,最高的荣誉是取得到皇家的诰封,这一点我们不考虑,妻凭夫贵,她丈夫的名字我们都看不到,更别说她能依靠丈夫得到这种诰命封赏了,除去这个,当时妇女最高的表扬不外乎两点,‘孝’和‘贤’,对于她持家守夫之类的话是赞扬这位妇女贤惠,可是最重要的‘孝’却看不到,这很不合常理,除非她嫁过去的夫家根本没有长辈需要她侍奉。”回到自己领域的考古专家又重新占领了制高点,他得意地四顾听众。
当然所有人也严格遵守了让他说个够的原则,每当专家停下话头来扫视大家的时候,大部份的人根本不看他,他们转过头,把眼光坚定地寄托在屋里别的甚么东西上,这是避免专家对那些和他大眼对小眼的人爆发出一贯的追问情结,隔了一会,陈浊星接着道:“墓志中还有一句话给了我们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夫人少有目疾,视物唯艰,子省每奉茶以沐’,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是说这位陈夫人的眼睛从少就有病,‘视物唯艰’,也许处于失明或半失明状态,推测大概是严重的青光眼或是白内障之类,她的儿子在早上探望她的时候,经常奉上热茶让她洗眼或是熏眼,这样的治疗手段有没有效果我不知道,当然我也不想知道,看这句话的意思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表现子孝母慈的话,可是由这句话我们可以联想到另一个可能。”这次他盯着高远声半晌不语,他认为高远声应该能给出答案,在专家炯炯有神的目光逼视下实在躲不过去的高远声只得笑了一下:“这也许说明她确实就是宋照的妻子,她嫁给一个有三只眼睛的人也就可以理解了,她看不见!”
陈浊星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而且还有更微妙的一点,她的父母早亡,她缺少一些生活常识,她从小眼睛就有病,她看不见别人,在那个封建年代就算她嫁了人,也只能接触到宋照一个男人,她也许永远也发现不了宋照与常人之间的不同,比如他长着三只眼睛之类的,她甚至会以为每个男人就应该是天生三只眼。”
“她是不是宋照的妻子,还缺少实质性的证据,我们只能说可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