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从城头垂下,一个个退缩的人影被轻声呵斥,那黑漆漆的脸上是狰狞。
卑微的士卒们忍受着,顺着绳索,尽量不发出声音。
最先落地的是斥候,他们数量不多,身手矫健,在黑暗中翻腾,落地的下一秒就开始扩散。
弓着的身影不断远去,黑色的眸子是唯一能够辨别他们存在的东西。
周清站在城墙上,最后下来,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抓着长枪,落地之前松开手,扫过周围,咳嗽一声,吸引了身边人方才道:“诸位,此乃莱芜生死存亡之际,若是今夜我等不能得胜而归,这莱芜守与不守,全在你我如何看待脸面。”
他的目光让人不自在,屯长,队率们压力陡然提升,他们很多都只参加过剿匪,杀人什么都没做过,此刻光明正大的夜袭,杀人,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好差事。
心中嘀咕不止,队率们点头,等待着任务。
周清也不废话,看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说道:“张屯长防守左翼,秦屯长带人走右翼,开始推进。”
斥候刚刚撒出去,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任何的举动都会导致失败,他小心翼翼,万分警惕。
众队率听令,带着自己的属下开始在黑暗中推进时,有豪族子问:“周大人,今夜是否能够取胜?”
周清又一次回答他:“若无意外,此战必胜。”
略微停顿,他接着道:“我知汝心并不在此,若非黄巾在城外出现,我想公子此刻已经到了奉高。难不成公子觉得周某是酒囊饭袋,无用之人?”
质问中带着几分恼怒,说话的人喏喏不敢言,看着面无表情的周清,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周清没空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此人代表了部分济南国的豪族,不愿意跟太平道合作只能逃离,一路南下,至莱芜时被紧随而来的黄巾缠住,勉强入了城,却逃不出去。
于是乎,有人找了关系,见了县尉周清,传闻中太守的人,想要借助他的手,离开莱芜,抵达奉高,再看该如何。
周清见了他们,对他们的威逼利诱不以为然,送来的礼物换做粮秣,交由士卒,能多撑一段时间。
消息一直没有断绝,至少泰山郡的消息还比较畅通,奉高的命令只有一个“坚守”,这是无可奈何的选项。几乎没人考虑让庶民进城,这是最大的不安定因数,吃喝拉撒睡任意一个出了问题,都会让一座成毁灭。
但让世家、豪族合法的收留庶民,得到了一致的赞同,因此入城的百姓几乎没有,全部成了世家的人。
每个时代都有这样逃避法律的人,这样的人,有时候很多,有时候像现在一样,超级多。
夜幕中,月亮不肯消减自己的威力,一直拉长身影,惨白的树梢还未泛青,成成叠叠的,隐藏的怪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扑出去。
口中念着老天爷,斥候接近了黄巾的营寨。
认真说,这不是营寨,这只是他们睡觉的地方,横七竖八的帐篷散乱的布着,没有防备。
没有防备。
咋听这两个字,任谁都不相信,这是事实。
当跟着斥候远远看着,静谧的营寨不见人影,像死了一样。
照旧,斥候先行摸了进去,带着短刃,放轻脚步,从木头间宽大的缝隙,侧身而过。
一个,两个,三个。
斥候们畅通无阻,含着匕首,钻进了营寨。
和衣而睡的黄巾贼并没有足够的御寒物资,整个营帐挤满了人,略微看了一眼,斥候便后退。
有人呢喃:“你怎么还不睡。”
说罢,那人翻身。
斥候高度紧绷的神经未曾放松。
厮杀还未开始,营帐中便有了血腥味,被挪开的据马像衣服一样,被掀开,后面是毫无防备的女人。
“没有指令,从各个方向出击,切记不要分散行动,要集中在一起,造就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让他们崩溃。”
这是周清最后的话,说罢真正的进攻便开始了。
没有火把,一群未经战阵的士卒借着月色,直接强杀。
几乎是刚刚开始,毫无防备的营寨便开始慌乱。
正因为毫无防备,他们自由散漫,半夜起床尿尿在正常不过。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临死的呼唤让汉军加快了动作,比刚才更加凶厉,军官开始呵斥,以身作则,冲在最前方,砍杀着毫无防备,甚至于没有武器的黄巾贼,更是砍瓜切菜一半快捷,一动手,便代表死亡降临。
哭喊声,呻吟声,惨叫声,叫喝声混杂在一起,脚步声格外清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以伍为最小单位的汉军在区域占据了绝对优势,以强凛弱,这事谁都不成问题。
一面倒的屠杀随着这股无组织无纪律的黄巾败退作为终结点。谁也没有想到抱着必死之心的一战,居然会这么轻松。
周清未曾想到,黄巾如此不经打。被从济南国追击的豪族没想过单单依靠几百郡兵就能击溃数千黄巾。
明日,莱芜上下必然欢庆此事。
沉默消弭,欢呼声不绝于耳,谁也没有追击溃逃的黄巾贼,几个幸运儿被生擒,作为礼物送到了周清面前,整齐跪下,等待命运的抉择。
他们惶恐,看不清盔甲覆盖中的周清是什么模样,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在泥土里。
周清抚了抚剑身,对周围人道:“今夜之事,诸君所作所为,某家必然禀告太守大人,lùn_gōng行赏,少不了诸位。”
欢呼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