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兖州是我的地盘,他们是在抢生意,搞事情好不好,别以为是大渠帅都就怕他,哪天让我看到了,看我怎么怼死他。”
徐和习惯了王晟的语出惊人,他每每说话都这样,让他无可奈何,看看四周,再次提醒道:“马师兄能力非凡,师弟小心谨慎为好,若是隔墙有耳……”
王晟翻了个白眼:“怕这怕那,这大汉到底是灭还是不灭,这雒阳到底是进不进?”
徐和苦笑,把帛正了正,放在岸上,把新得到的信息重复了一遍。
王晟手指在案上有节奏的敲动,无缘无故的打断了他:“你说,孙桥破了沮阳?”
徐和点头:“应该是十余日前的消息,是巨鹿传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王晟面露不渝,站起身,在房间里走动,无可奈何的说:“他这是要跑!”
徐和不解,代郡地处边疆,孙桥跑又有什么地方跑?草原?他把自个儿逗乐了。
可王晟与他不谋而合,嘴唇蠕动,吐出来两个字:“草原!”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他回答自己:“既然幽州呆不下去,与其往南等死,不如北上草原求得一线生机。他是从心底觉得我们不可能赢,把这大汉按在地上摩擦。”
想了很多,从济南国到济北国,黄巾贼的数量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在破裂之前,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拿下雒阳。
世家都是墙头草,会对强者摇尾乞怜。
豪族比他们更彻底,只要太平道占上风,他们就会支持,派人化名加入,等着胜利之时分上一杯羹。
赢则书写历史,败则倾家荡产的豪赌参与的豪族不多,他们富贾一方,被斥为商人,拼命的想要往上层挤,体面的当一个官。
门外有人敲动木制大门,厚重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外面的人姿态全无:“将军,大军收拾完备,随时可以出发。”
王晟“哦”了一声,看了眼还在思考的徐和,拍拍他的肩膀:“这条路不容易,一直下去,一直下去,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我会为了黄天,最后一个倒下。”
徐和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番话,真诚的语调让他打心底里佩服。
起事以来,他看了太多,身边的人,渠帅一点点变化,贪于享乐的人多了,嘎然而止的冲锋者数不胜数。
大家就像是听不到命令一样,导致友军困在城墙上,绝望的死去。
一具具无头的尸首改变不了现状。
他说:“派人去泰山,偏师南下济北国,破了济北。”
徐和点头,从不质疑他的决定。只做好自己的事。
同样是渠帅,出于对自己的不自信,他把信徒全部交给了师弟王晟,自己负责内政,后勤,各司其职。
汇报完书信,得了任务,他最近见了一个勇士,提拔为将领,此次可率一军南下,立些功劳。
同样务实的人在一起,效率快的惊人,分出的三万余黄巾贼由一千黄巾军带领,在徐和的授意下,禆将由管亥到任,主帅老成,颇有能耐。
这样的组合,王晟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大喜。
太平道的强人不少,在青州的除了这个后勤能力不错,却没有听说的徐和,值得一提的还有管亥。
不管是三国演义的管亥,还是历史上的管亥,能够活到十年后,明目张胆的抢劫,单单是胆量,就比一般人强。
至于能力,若是拿下济北国,能力显而易见,若是拿不下,那便算了,这强求不得。
东武阳不远了,斥候每刻都把最新的消息传递回来,构筑城防的汉军似乎没有胆寒,依旧在负隅顽抗。
对于这样的人,王晟从来都是强推了事。
他没空跟这样的人捉迷藏,世间万物,他唯独缺时间,若是有足够的时间,他有把握短时间拿下雒阳。
管亥心中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区区一个军候,他奢望的官职变成了数万人的统帅之一。
区区一军候是徐渠帅说的,他并不把区区一个步军军候放在眼中,这样的官职,他随手派发。
眼界不同,面对徐和的慷慨,重用,王渠帅更是派了人,言明:“军情紧急,渠帅大人领军前往东武阳,无法抽身相见,特让我带话给大人。另,渠帅大人想听到你的好消息。”
他惶恐,对这样的看重不好意思,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统帅大军。
可使者的下一句话让他清明:“我可是听说了,大人受两位渠帅大人看重,未来不可限量,还请行事小心,莫要丢了渠帅大人的脸面。”
管亥不像身边人一样喜笑颜开,愁眉苦脸,对他们的甲胄,武器更换也没有放在心上,哪怕这是他的卫队,选的精锐补充进来,多是悍卒,全然不是他带的老弱残兵。
人都等他下令的时候,他才出现,干笑一声,看着上万双亮晶晶的眸子集中在自己身上,豆大的汗水从眉宇间滑落,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名义上的统帅是徐和的亲信,粗通文墨,对行军打仗的事不感兴趣,更喜欢发展信徒,跟他们谈论天地人和,不愿提起刀兵,用鲜血改变原本的秩序。
即便如此,他依旧持着利刃,统帅大军,为了心底的希冀。
太平道,太平道,一心追求太平的教派到起兵,有多少是主动,有多少被动?
他是一个觉得大汉没救的人,北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