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大雪过后总有一二日放晴。
当阳光洒在崇德殿外的时候,刘宏方才迈着慵懒的步伐,没精打采的坐上龙椅。
张让华服在身,紧跟在后,见皇帝坐下,下面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后,取代小黄门,故意捏着嗓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若是往常,侍中不免装模作样的上谏,让中常侍冷眼旁观。
但今日,他们的心不在此处。
张让声音停止回响后两秒,沉默方才被侍御史王允打破。
他迈着公府步走到大殿中央,朗声拜道:“臣闻天下乃是陛下所有,天下之兵皆是陛下管辖,熟料河内太守何邡私自募兵三千,朝廷上下无人知晓,陛下更是无从得知,此乃犯上作乱,其罪当诛。”
太尉杨赐微微侧目,嘴角微翘。
尚书令卢植,司徒袁隗暗自不语。
前者深知王允,后者心中明悟,不由冷笑:这个人情……那河内太守谁要谁拿去,这朝堂上下,几人愿意知晓那事?
他比兄长袁逢更早登三公之位不是没有道理,他看重袁绍而非袁术,唯独看不懂将要议论的自己儿子袁恒。
尉廷杨彪恨不得拍手称快,这是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想说而不能说的话。
他一直坚持本心,每每上书,却不得回音,殊不知,父亲杨赐请中常侍张让扣下所有文书,并勒令不许朝堂言。
议郎陶谦老好人模样,家族没落已久,尚且算不上豪族,与世家有天壤之别。
但这不妨碍他亲近世家,出列帮言道:“陛下,侍御史大人所言极是,自古来,养兵自重者比比皆是,每每是国家心腹大患。”
侍中刘岱迈动步子,紧随其后一本正经的厉声道:“臣恳请陛下,诛杀此獠,以正国法。”
张让看着台下跪着的一个个大臣,他们来自天南海北,此刻为了一个共同的“敌人”,省了长篇大论,每一个字都离不开河内郡,那个何邡。
他的目光停驻在刘岱身上,片刻后离开。
好在宗正刘焉闭目养神,一动不动,没有站出来的意思。
他们今天看不惯安静,尚书郎公孙度出言道:“恳请陛下,此事当重处,以儆效尤,否则天下人,州郡屯兵一方,岂不知天下大乱?”
“放肆!”
“胡言乱语!”
前者声音尖锐,正是张让所发。程亮说罢抬起头,见他气的发抖,不知真情还是假意,一时也有些佩服。
他拱拱手,想着辽东侯此刻忠骏,强忍笑意正色道:“天下之事,皆有因果……”
“程大人难道要在朝堂之上讨论鬼神?”刘岱转身,眼神轻蔑。
司空张温有点喜欢这个年轻人,抛开阵营,程亮温文尔雅,喜好音律已是人尽皆知,又常在朝堂劝诫陛下,陛下大多接受……
如此,他只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秀,仅仅值得拉拢。
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出现像那些太守,校尉般琢磨不透,一群这辈子也当不上太守的寒门,居然能够让陛下花费功夫任命……
张温知晓龙椅上陛下的心思,同刘焉一般闭目养神,不愿参加此时朝会。
程亮道:“鬼神之言,何尝与因果有关?难不成侍中大人坐马车不是因为购置了马车?”
“你!”刘岱老脸一红,一时反驳不了。
程亮又道:“何邡何忧之新任河内太守,所作所为微臣并不清楚,却也知晓此事若是郡丞反对,告知……”
王允心一横,打断道:“何邡所作所为证据确凿,区区一郡丞,如何对抗太守?河内郡丞又曾言太守何邡与其讨论举孝廉,行卖官卖爵之事,其能上书便是万幸,黄门侍郎程公明胡言乱语,扰乱朝纲犹不自知,以内臣而悦外臣,实属不可……还请陛下明断。”
侍中不得不跳出来,厉声质问何邡这种行为,中常侍不好帮腔,冷眼旁观。
刘宏不曾言语,懒洋洋的打量着朝堂争议。这种争议时常出现,往常都是对着十常侍,外戚,今日是那河内太守何邡,下次又是谁?
规矩他知道,暗笑那河内郡郡丞开了一个好头,怕是剩下人会小心谨慎的多。
昨夜他便知道今日议论之人,一是袁恒,二方才是何邡。
他对何邡所作所为固然不解,想辩解却抹不下身段,张让在此事同样无法开口。
何邡犯的确实是不该犯的错误,成了世家试探的好机会。
刘岱缓过神,借着侍中一职,看了眼刘宏,心惊胆战:“臣尝闻,夕郎不应结交外臣,此般辩解,实属……逾越,若是……”
他止住言,陛下许之四字他不敢说。
刘岱知晓刘宏知道自己心意……
程亮不知道刘宏眨眼间便想了这么多,不服气的组织了语言,反击刘岱:“侍御史大人所言甚是,河内郡郡丞上书真是万幸,还请陛下彻查此事,嘉奖有功之人,何邡若是一心反叛,自当斩其首,以儆效尤!”
朝堂上上下下愣了一秒,王允,陶谦,刘岱,公孙度都没想到程亮会如他们的意。
彻查彻查,就应该彻彻底底的查,拿回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后,再牵连几个岂不美哉?
“如何彻查?”刘宏今天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即不清朗,也不悦耳,却无人敢于忽视。
程亮微微一笑,成竹在胸:“臣久闻尚书令卢植大人严明……”
王允不知道程亮接下来说了什么,只知道杀人立威是不可能了。
卢植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