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真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虽说在公孙兰的眼中,苏航未必算是男人,甚至是否还是人类都有待商榷,但苏航毫无疑问地是自认纯爷们的。
当然,更加关键的是,既然这漫漫长夜不是登门拜访的好时间,那么苏航也并不介意陪公孙兰稍稍打发一会儿时间。
苏航右手一抬,掌心中生出一股吸力,满地散落的糖炒栗子便乳燕投林一样,一个不落地被重新收回篮子里。
“走吧。”
公孙兰在前方引路,嘴里还哼着某个不知名的小调。
若非亲眼所见,绝不会有人将这个精灵一般的美丽女子胡乱杀人的狂魔联系起来。
在这个时代,三更半夜还能保持着灯火通明的,几乎便只有青楼。
也许是已经明白双方间天地一般的差距,一路上公孙兰可谓是无比的安分。
带着苏航绕过人声鼎沸的大楼,转入楼边的小巷,巷子里只有一个门。
公孙兰轻车熟路地推开门,向着苏航邀请道:
“请进。”
公孙兰三转两转,穿过一片花林,来到一栋精致的小楼前。
“想不到,欢场之后还藏着这么一处幽静所在。”
小楼的庭院上,摆着一张小桌,有酒有菜,一个紫色的身影正悠悠然地坐在桌边。
听到脚步声,紫色人影转过目光,奇怪道: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咦,你怎么是这副打扮?居然还带了外人过来?”
这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虽及不上公孙兰,却也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如果苏航没有记错,这紫衣女客便是红鞋子的二当家。
见到公孙兰不但恢复了本来面目,身边还跟着苏航这么一个小子,紫衣女客扫视着公孙兰,以及她身后的苏航。
面对这相交莫逆的姐妹,公孙兰的面上也再次泛起苦涩的神情:
“老二,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二娘放下手中的竹筷,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至少十五年了吧,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她从公孙兰的神情上,读出了某种不妙的信息。
作为一个自信到自负的女人,在二娘的印象中,公孙兰何曾露出如此苦涩的神情?
“十五年,那的确是很久了……”
公孙兰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喃喃道:
“这十五年来,我从未求过你们,现在,我可以求你一件事情吗?”
二娘神色微变,轻巧一跃,从楼上落了下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公孙兰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十分认真地凝视着二娘的双眼,沉声道:
“接下来的事情,老三你可不可以当做没有没有看到,不向其他人,尤其是向诸位姐妹们提起?”
“你想做什么?”
二娘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公孙兰此时的言行举止,绝对不正常。
“一言难尽。”
公孙兰苦笑一声,对着苏航道了一声“稍待”后便走进小楼当中。
苏航微微点头,完全不担心对方会趁机逃跑。
且不说苏航已经将她的呼吸锁定,小楼附近三十丈内,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绝逃不过他的耳目。
公孙兰如想藉此玩上一把金蝉脱壳,结果只会证明是她的痴心妄想。
“大姐!”
二娘轻唤一声,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苏航身上,皱眉道:
“你是哪家的小子,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苏航将手中的篮子放下,平和道:
“没什么,只是有人请本公子吃零食,本公子想要礼尚往来一下而已。”
零食?礼尚往来?
看着篮子中的糖炒栗子,二娘隐约猜到了什么。
公孙兰没到月圆之夜便要外出杀人的事情,她是十分清楚的。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般作为,或许不知何时便惹到了什么硬茬子。
只是,二娘也想不出,究竟是惹到了何等可怕的敌人,才让一向自傲的大姐露出那般神色。
叶孤城?
还是西门吹雪?
她正沉思间,身后的门已经重新打开。
只见公孙兰重新走了出来,身着七彩霓裳,整个人如同踩踏云霞的仙子。
此刻的公孙兰,比之方才更要美上数分。
她从容走到苏航身前,身上的七彩霓裳无风自动,就像是有千万条彩带在飞舞,盈盈下拜道:
“公子曾经感叹,公孙大娘的剑器舞今日便要断绝,可有兴趣看这最后一场表演?”
苏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公孙大娘吃吃笑道:
“我从未想过,最后一场剑舞是在这般情况下。”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地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
原本,剑器舞是公孙兰最强的剑法,尤其是在身穿七彩霓裳的情况下,更是自觉只是略输于叶孤城或是西门吹雪这般的绝世剑客。
但公孙兰却很清楚,这剑器舞却绝对无法奈何到苏航。
因为她已经尝试过了,纵然苏航站在原地让她斩,她也没能伤到对方的一根毫毛。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这是苏航今夜,第二次如此感叹。
或许是公孙大娘的剑器舞本身便有如此魅力,又或许是走到生命尽头,晋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无旁骛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