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好一个响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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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处藏了一片夜色,夜色不浓郁,因为,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身形。
自然是夏何。
他一直都在的,漫天花海遮蔽天空的时候,他在;漫天花海化作一颗种子的时候,他在;手里捏着一片玉白光芒的花阙提到他的时候,他在;夏小怜说起他露出想念的神情的时候,他也在。
只是,看不见他的人不在,他也就不在。
花阙无法领教他,夏小怜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在他面前撒娇。
他只得看着。
看着那个可恶的男人用一片虚幻的花海就骗的自己妹妹的芳心,他看的出自己妹妹的欢喜,像是热恋中的少女。
他曾在很多夏城的女子脸上看见过的神情,他曾经很受夏城那些未出阁的黄花少女的喜爱,比起花阙这个只会耍耍花,骗骗无知少女的花花公子要强上太多了。
他本来就是夏城最大的花花公子,只是他是个洁身自好的花花公子,他从来不会用些修行者的手段去骗小姑娘的,而且他能看见花阙眼中的没有温度的瞳孔。
只是,他也被人这样想过,当他身后跟着一个少女的时候,那些阿哥,和那些阿爸也是这样看他的,他是天才,自然不会在意那些目光,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目光跟那些阿哥和阿爸是有多像。
或许每个爱护自己妹妹或是女儿的阿哥阿爸都会有这样的眼神看过一个男子。
我家的白菜被猪给拱了。
那是一头穿着白衣,衣冠楚楚的黑猪,还会变些小戏法的黑猪。
不知道夏何是怎么将衣冠楚楚的花阙联系到黑猪的,花家也不曾养黑猪,花家什么也不养,他们只种花。
然而什么都不养的花家却有一间养马的马栏。
殷槐什么也不知道,无论是一不小心一见钟情的夏小怜是如何的甜蜜,还是像变戏法一样变出半片天空的花海是多么神奇,或者是藏在阴影处的夏何是多么气恼。
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是有些伤心,只是没有人看见他的伤心,除了一匹又老又瘦的喜欢打响鼻的老马看见了。
殷槐走进马栏时,那惫懒的老马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不知名的草。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草,老马很是兴趣缺缺的嚼着,要是换做更懂老马的夏小怜在这里,应该能看出老马的不开心。
当然了,要是夏小怜在这里,那殷槐也不会有那些被隐藏的很深的伤心了。
有些伤心的殷槐没有注意到老马的不开心,被那并不怎么对自己胃口的可怜的草料惹得有些不开心的老马也没有注意到殷槐的伤心。
殷槐像是不认识这匹老马,自顾自的走向那个显得有些破旧的马车前。
老马像是不认识这个喜欢拿马鞭抽打自己的少年,也是自顾自的继续嚼着那些并没有嚼头的路边野草。
老马打了个响鼻,然后一口吐掉了那实在难以下咽的枯草,这里是一片平原,却只是生长了这样子的草,老马很是不屑。
老马可是吃过荒原上长着最鲜嫩的芳草的草原上的草。
那是一座看不见顶的山的脚下的一片草原,那也是它最欢喜去的一片草原。那段在那里生活的糜烂的时光也是它最希望回去的一段时间。
哎,可惜啊,马生跟人生一样,都是一场单程旅行,年迈的老马已经回不到那个英姿飒爽的年代了。
老马像是一个酸腐的文人,哀叹着自己的马生。
想着鲜嫩到能捏出水来的美味芳草,想着那片草原里最白最健康那匹没有一丝杂毛的白马,那是它的老相好。
老马有些想念。
而殷槐此时竟然比那匹老的都开始回味马生的老马都要想的少,他此时或者说是什么都没有想。
准确的说,他有些害怕去想。
他要离开了,与从羊角镇离开不同,那时的他身边还跟了个小姑娘,还有一条鬼,那条鬼拜托他照顾她,他答应了,所以他就出来了。
而现在,那条鬼不在,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已经不需要他去照顾了。
突然,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他又想起了自己在羊角小镇的那个院子。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在哪里。
之前想好的路好像又断掉了。
好在他已经没有目标的生活过好几年了,那时的他一直一个人待在羊角小镇里。
现在的他又一个人了,所以他又想回到羊角小镇。
至于夏小怜,他没有再去想她。
他只想回去看看。
然后看着那颓圮的围墙发呆,或者是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机关发呆。
那些机关也许从来都不是拒绝别人到来的陷阱,也许只是期待别人来到的道具。
殷槐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孤独。
可是,马大娘懂,二柱子懂,他们都看出了殷槐的格格不入,不仅仅体现在羊角小镇,而是很多地方。
同样的,他们也看到了夏小怜像是这个世界对人类的馈赠一般,那般可爱的小姑娘自然是能讨很多人喜欢的,那些人一定包括殷槐,那也一定能够把殷槐对这个世界的距离感给消磨干净。
只是他们好像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他们不知道夏小怜的有些任性,他们不知道其实夏小怜和殷槐是真的不熟,只不过见过几次面,只不过说过几句话。
这些很不够,至少不够殷槐一直陪伴在夏小怜的身边。
所以既然不够,那么殷槐就得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