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城中的降兵多达一万五千多人,六十里驿道虽长,却是山高林密,道路狭窄,不可能全都撒出去修路。
尤其是歇马山一带的盘山道,山高路险,容不下多少人马上去,五千多人分段施工,已是极限。
此时夜幕降临,月朗星稀,歇马山下的歇马铺一带山坳中静谧异常。
夜里为了防止营啸,军中从来不许高声喧哗。
驱使这么多俘虏施工修路,当然要以军法管理。
虽然从族源来说,不管是山下平原地带的花倮倮,还是高山上的黑倮倮,都是彝人的一支,但是这些倮倮人却不认为自己是彝人。
特别是对于水西安氏领地内时叛时降的所谓罗甸彝人,更是一百个看不起看不上。
因此,作为监工的倮倮人,对于这些投降的水西彝兵十分残忍,别说高声说话了,就是一个眼神不对,也是动辄打骂,甚至挥刀砍杀。
身在歇马铺山坳口负责看押五千多俘虏奴工的倮倮首领马吉兆,带着他的两个年轻马吉庆、马吉祥,入夜之后,不敢睡觉,依然在歇马铺外的驿道上来回巡逻。
整个白天,那些水西城降兵的小动作,以及看向身边监工的倮倮人的仇恨眼神,让他背脊发凉,心生警觉。
而这些水西俘虏名义上的头头安世荣,仓促打马返回水西城,也让他觉得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与此同时,身在歇马铺山坳中的水西土目乌号,怀抱着一把私藏起来的短柄铁锤,侧卧在地上假寐。
从来没干过这种体力活的水西土官乌号劳累了一天,只有中午喝了一陶碗蔬菜粥,连着数日如此,此时饿得是前胸贴后背胃里火烧火燎的。
更何况他的心里还藏着那么大的一个秘密,明日午时歇工吃饭的时候,就要趁着刚吃完东西有力气,而且手中还有工具的时机发动叛乱,然后杀死这些监工的官军,夺路逃过西溪河,逃回奢香驿去。
若不是这歇马山上长达十多里的盘山道太过难走,担心劳累了一天自己爬不完这道长坡,乌号今日傍晚收工回营的时候就已经发动叛乱了。
就在他忍着饥饿,期待着长夜过去,明日的太阳早日升起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
马蹄声在安静的夜里,盖过了远处六冲河河水拍打着河岸的声响,“哒哒哒”“哒哒哒”地越来越近。
再过了片刻之后,乌号突然听见山坳外面的驿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
心中有鬼的乌号立刻翻身坐起,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只听见不久前的那阵马蹄声,再一次“哒哒哒”“哒哒哒”地沿着山道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