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的战鼓声越发密集,都在催促着自己的士兵们继续进攻或防守抵抗。
在这两种鼓声之外,似乎远远地又传来第三种鼓声。
冲进瓮城的梅兮颜抬头望向城头,申云也正在上方望向她。申云打出手势,提示她敌人有增援,两万人。
“转移!”梅兮颜对着申云打出手势。
申云点头,告知她程铁鞍早已转移。
梅兮颜随后策马跑到丁开旁边,下令:“带着你们的兵回城,其他人已经转移,让路战后续跟上。通知朔雁,可以出发了,一定保护好吕青野。”
“我和洛英的人留下,你们撤回去。”丁开说道,脸上带着敌人的血渍。急切之下,已经忘了要尊称国主。
这一队鬼骑事先分了两组,梅兮颜、北山越一组,丁开、洛英一组。各自带一千人,其中一千人是原定,另一千也是从罗沛的先锋军里分出来的。
“一会儿有你发泄的机会,服从命令。”梅兮颜不怒自威,甩下话语,立刻回旋马头,又冲出了瓮城。
分在梅兮颜这一队的北山越见她返杀回去,立刻跟了上去。身后剩余的几百士兵也毫不犹豫地跟上。
“有增援?很多?”北山越也听到鼓声传令,靠近梅兮颜,问道。
“是。趁增援未到,眼前这些人,能杀多少是多少。”梅兮颜把马刀插进固定在马背上的刀鞘内,随手又抽出两把新的。
风势不知何时已经弱得感觉不出,天色也不知何时变得清明,竟然看到一抹夕阳,红灿灿地在西边天空上,好似一个血葫芦挂在西城墙上。
越国除了中军的弓弩手,其他的弓箭已经用罄,全部改为步兵,配合投石机正在攻城。
瓮城城墙上,主城墙上,各处都在寻找空隙架云梯,申云指挥士兵各处防御,无暇他顾。
一线河上战鼓之声越来越清晰,枢国士兵的神色越来越严肃,而越国士兵的脸上则渐渐染上希望。
梅兮颜这一队人在城下四处冲杀,又杀伤了越国几千人,自己也就剩下几百人。几次想冲破屠一骨身旁的弓箭手掩护直袭屠一骨,却总功亏一篑,和北山越都带了箭伤。
屠一骨突然发现,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原来,鬼骑也是人,也会疲累,如同眼前的两个一样。只是当年年纪轻,而鬼骑的力量又太过强大,让他不自觉地留下无人可敌的印象。如今想来,自己当时也是被鬼骑震慑住了,且一下子被震慑了十九年。
转头望向一线河,屠寂军的大旗已经清晰可见,鼓声亦是振奋人心,援军即刻就到。
枢国人仍旧负隅顽抗,眼见到了穷途末路,便如同西城墙上那一点残阳,就快沉落。
他站起身来,整理一下铠甲,活动活动身体,等屠寂一到,便和他一起攻下这座铜墙铁壁。
枢国的战鼓声急促起来,主城门再次开启,丁开和洛英率五百人冲出来,强势冲破围堵着梅兮颜队伍的越国士兵,掩护梅兮颜一队人返回铁壁城。
屠一骨远远地看着那群撤退的枢国士兵,脸上没有绝望和慌张,只有愤怒。区区一万人,摧毁了他近四万大军。这样不屈的强敌,即便只偏安于枢国,也让他寝食难安。
万一哪一日这只慵懒的怪兽想走动走动,天下必将大乱。灭了枢国,是他终生的志愿。
越国在待援军到来,双方有了短暂的休憩。军医为负伤的战士清理伤口、包扎,城内和城墙上出现了很多自发前来的百姓,给将士们送上热乎乎的饭食。
梅兮颜左臂中了一箭,只折断了箭杆以免碍事。下一场厮杀近在眉睫,没时间清理箭头,她不想失血倒下。
顾晓与梅兮颜耳语了几句,梅兮颜环视一周,问道:“确定百姓都转移完了吗?”
“确定。不过有三百青壮和几十位老人不肯离开,送饭的就是他们。”申云回答。
“吕青野呢?”
“柳侍卫刚刚护着他们出了东门。”
“还有多少人?”
“包括受伤的将士,百姓一起,二千六百人。”
梅兮颜了然一般地点点头,忽又问道:“后不后悔支持我打这一仗?”
“这一仗总是要打的。枢国人,从没被别国侵略过,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申云傲然回答。
“如果申老将军在,会怎么打这一仗?”
申云认真看着梅兮颜的目光,诚恳而炽烈,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轻视和距离。这个年轻的国主,有能耐得住艰苦的韧性,也有能放下身段的谦逊,还有审时度势杀伐决断的果敢,更有无法抑制的野心。
“时移世易,如果我爹当时也是这样的局面,应该和国主的决策是一样的。”申云最后想了想,挑了挑措辞回答。
十九年前他只有八岁,他清楚记得,老国主是派了朔州援军来的。虽然人数仍比越国人少,但城里所有能参战的百姓与军士和城外一起夹击,又有鬼骑出动,越国输得很惨。
梅兮颜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外面传来冲杀声,屠寂的大军到了。
梅兮颜起身,端起旁边的一碗凉了的汤水,几口灌下肚,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汤渍,说道:“门石不用放了,只要看到我的大旗倒了,全体从南北门撤入铁壁山,各处起火点一起点火,之后,随机应变,适时夺回铁壁城。”
申云看到她身后四名鬼骑铁铸一般的表情,直觉有事,问道:“国主……还有后着是么?”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