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始终扮演一个倾听者的林旭城闻言没有半分意外,眼前老者的修为虽然深不可测,那也只是眼前,若是他年少之时便有此等修为那还了得?既然左岭在经过此事之后被封禁,在那里出现的荒族修士修为定然不俗,只是这般想着的林旭城却是在听到老者下一句极为苦涩的话语后顿时一惊。
“那名荒族大神通修士,如果按照我族修士的境界来看,定然超过了开阳境…”
老者双目之中的哀伤此刻已被苦涩代替,林旭城更是震惊无语。他如今仅是凝气修为,在其眼中,自己虽然比不得那等真正天资卓越之辈,比如师兄叶流云,可是较之其余修士应是不妨多让,再加之有诸多奇遇机缘在身,这般情况下,他对自己的修行其实并未太过忧虑,无非时日长短罢了。可眼前老者冷不防的一句话却是让其双拳猛然攥紧,双目之中更是闪过一丝凌厉。
他此时想的并不是那开阳之上的境界,而是想到了当初在左岭时那张翰临死之前的举动,那根枯黄的手指!劫后余生的数年之中,那一幕所带给林旭城的压力与阴影始终如鲠在喉,挥之不去,他多次回忆之下,发现哪怕是以眼下修为,都毫与其他修士不同的在于,通过宁有泽的搜神术,他已经对开阳境修士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虽然这种认识极为浅显,但或多或少可以作为借鉴。对比之下,他发现仅是一根手指,所蕴含的威压就远胜开阳境,这让他内心震动之余,又有了别的疑问。倘若那根枯黄手指的主人来到珈蓝星域,又当如何?
最初之时,看到烈阳子那惊鸿一瞥,让林旭城对修行生出无限向往,他甚至感觉开阳境便是那等真正的大神通修士,可无论是那枯黄手指还是老者此时的话语,都让他彻底明白,开阳境,也并不是难以跨越的,远不是修行的尽头…
老者瞥了一眼林旭城,眼见林旭城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是自己方才所言太过惊世骇俗。不过也难怪,老者无论对林旭城如何有兴趣,再怎么欣赏,终归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也只是凝气修为,连能够初探云幕景致的化虚境都还未达到,更别说那虚无缥缈的开阳境了。
他敲了敲石桌,示意杯中的茶水已空,林旭城当即起身给老者添满,老者再次慢饮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在此一战之前,师尊的劫月境已是老夫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可未曾料想,在那荒族修士手中却毫无抵抗之力,眼看众人都将葬身左岭,师尊不惜损耗劫月之力借机拖延那名荒族修士,可即便如此,最终逃出生天的,也唯有老夫一人。”
林旭城叹了口气,暗自神伤,老者的师尊固然可敬,可谁又能体会眼前老者当时的心境呢。林旭城双目之中更是透漏着一股哀伤之意,因为他想到了那个已经归去的妇人,自己的修行时日毕竟尚浅,可老者这么多年以来是如何度过那种钻心之痛呢?
老者继续说道:“老夫当时虽然得意侥幸存活,可也在那名荒族修士神通之下受了重伤,只是为了能给师尊寻找一线生机,老夫强忍着那种痛苦,通知了珈蓝宗,可这一切,都已是数日之后了…当珈蓝宗来到左岭之时,早已不见了那名荒族修士,而师尊也…”不知为何,林旭城听到此处却是突然第一次开口道:“我能够明白当时您的心情。”
老者闻言细细看了一眼林旭城,从他的双目之中看到的则是如自己当时那般的沉痛与落寞,一老一小仿佛都陷入了自身的悲痛当中,石桌之上久久无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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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沉默,直至给林旭城的感觉始终睡不饱一般的可爱小兽都睁开了眼,抬头看了看相对而坐却不说话的二人,极为通灵的点了点脑袋,随后撑起显得臃肿的身躯往草丛而去。老者想必是被小兽的动作拉回了心神,率先开口道:“经此一战,老夫性情大变,嗜杀嗜血,终为宗规所不容,将老夫逐出宗门,可师尊与众位师兄弟已死,老夫又岂会在乎这般身外之物?既然毫无牵挂,索性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此后数百年,老夫修行之余也通过各种途径寄希望于能够找到当初那名荒族修士所遗留的蛛丝马迹,谈不上报仇一说,只是觉得,此生在世,终归有那么一两件事要顺心意。”
林旭城听到最后一句话蓦然起身,伸出手掌狠狠一拍石桌,连附近正在草丛间嬉戏的小兽都被吓了一跳。可石桌却是毫无反应,反倒是林旭城一拍之后顿觉手掌生疼地厉害,老者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解为何这始终沉稳的小家伙突然会如此失态?林旭城当然明白老者为何有这般神情,也顾不得疼得厉害的手掌,当即说道:“老爷子这句终归有那么一两件事要顺心意简直说到小子心里去了,没错,若是事事都必须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我等修士逆天修行又是为何?总有些在外人看来不足为道的小事,却是我们必须要去做的,这无关是非对错,只是每个人心中的执念罢了。”
老者闻言更是毫不掩饰欣赏之意,长笑道:“说得好,之前就觉得你小子合老夫的胃口,眼下看来更是如此,来来来,再吃点菜!”
老者兴许是真心如此,可林旭城却是悻悻然坐回了原处。之前的一块肉食就已经让北府内灵力满溢了,若是再不知足,那就是取死之道了,这也是为何他之前不再下嘴的原因。北府灵力终究是要由自身修为决定的,若是不顾后果任由灵力增长,最后